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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睦不知如何应,唯余沉默。
天气闷热,蛐蛐儿和夜虫鸣叫声此起彼伏愈发热闹,衬托得小院子尤其安静,门口两人呼吸声相闻。
“你怎么又不说话?”对于赵睦的沉默,吴子裳显然不满意。
赵睦慢慢平复着呼吸,头却仍然有些晕,大约摸是吃饭时隔了半瓶果子酒,大公子酒量本就忽深忽浅捉摸不定,方才被吴子裳亲,似乎又不慎度了来自阿裳的酒气,愈发头晕起来。
“不说话算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吴子裳眼泪夺眶,挣扎着从赵睦怀里退出,重复低喃:“不说话算了。”
她低着头,抬手胡乱抹眼泪,强忍着不敢放肆抽噎:“反正我也不是太想见到哥哥,每次看见你,说实话,我都特别痛苦,所以不想见哥哥,不想。”
嘴里说着笃定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心里又拧巴得难受,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她用力捂住眼睛,不敢抬头:“可是不见你时我又会很想念,总是想和你在一起,哥哥,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平日在赵睦面前装出来的豁达与乐观,此刻被痛苦和矛盾反噬得干干净净,吴子裳做不到声嘶力竭大声哭诉,抽噎着抱住自己慢慢蹲到地上,嘴里重复呢喃着:“哥哥,你救救我吧……”
压抑久的情绪失去控制时,爆发出来只是最轻的后果,万幸,万幸阿裳哭泣着爆发,而不是一个人躲起来静静流眼泪,流完眼泪继续若无其事装下去,装得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变成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女孩儿本来早熟,阿裳不知父亲者谁,又经历年幼丧母,流浪过乞讨过,心思比普通女儿家更敏感,意识到对哥哥的感情不同于寻常兄妹,是在哥哥十九岁回都时。
廉耻心告诉她不可如此,她便不动声色把本心严实藏起,阿裳已经足够注意以期可以不露马脚,谁知道欢喜爱慕这件事并非她以为以为中那样简单,如咳嗽不为人所控,情感亦然。
作为妹妹,吴子裳羞耻于喜欢上哥哥赵睦,意识到被哥哥察觉到什么,她便成天里装作混不吝的样子与哥哥相处,唯怕哥哥知道后觉得她荒唐,觉得她恶心。
她可以承受世人所有的谩骂与诋毁,唯独不敢想象哥哥嫌弃厌恶她的目光。
阿裳以为假装快乐到最后就会真的变快乐,阿裳也以为,假装潇洒时间久就可以真变潇洒,结果她错了。
在哥哥敏锐察觉到问题时,她用顽笑的方式与哥哥插科打诨,试图混淆哥哥视听,而她不甘心中对哥哥的一次次小心试探,同样无不以“不出所料”告终。
当她把喜欢用顽笑话说出来时,自己的意识便会误以为那真的只是个笑话而已。
今夜,她揣着这个笑话放纵怂恿让自己和别的男人亲热,和别的男人好,可是都亲吻到脱去上衣倒在卧榻上的地步时,阿裳忽然发现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和其他男子发生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可是呢,她接受不了别人,哥哥也不会接受她,今夜趁酒闹这一出,今夜之后,想来是……想来是必须彻底要和哥哥告别了,她和哥哥的关系,今夜过后,也该结束了。
从此以后,她和哥哥,只是兄妹。
看着阿裳蹲在地上哭,赵睦的心揪成一团,乱成一团,几番张嘴却是说不出只言片语,懦弱情绪控制住了其他所有思想,她在害怕,害怕失去。
这些年来赵睦阴差阳错一直都在失去,失去自己,失去自由,失去平凡,失去三叔父,失去家庭,失去或许能成为像谢岍那样的朋友的人,她知道自己将来还会失去很多很多,她都能慢慢接受,慢慢面对事实,可唯独不愿失去阿裳,甚至不敢去想阿裳离开自己的场景。
她知道自己至少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因为有阿裳在,可若是与阿裳挑明心思,表明身份,阿裳将会作何反应?阿裳会不会崩溃?阿裳会不会无法接受,无法原谅?赵睦经历过父母的事情后,更不敢让阿裳也尝世界崩塌的痛苦。
因为那真的让人熬不住,赵睦现在甚至无法面对父母,不愿意回侯府,她亲身经历过的痛苦,不敢稍稍让阿裳触碰丝毫,只能选择三缄其口。
“如哥哥所言,我长大了,也有能力挣口饭吃养活自己,哥哥可以不用担心我生存,”吴子裳小小一团蹲缩在地上,声泪俱下着:“我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想回自己出生的地方,回我娘和我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不是一时冲动的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或许唯有不见,方能不念。
赵睦觉得脸颊有些痒,抬手去抹,是泪,听罢吴子裳所言,她内心深处升起种无法形容的惧怕感,开口,尾音发颤:“你、你还记得故居在何处?不是说年幼、年幼时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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