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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记得的,”吴子裳深呼吸试图控制自己的抽噎,头晕到抬不起来,掌心撑着额头实话实说:“我其实什么都记得,之所以说不记得,是怕你和叔父再送我走,我怕你们不要我,对不起,哥哥,我骗了你和家里人。”
赵睦想把手帕递给阿裳擦泪,却发现自己两胳膊重如千钧,颤抖着抬不起来,只能原地站在阿裳面前,听她一句句说着忘记自己的办法。
离开,离开不就是为了忘记?
“此前有三年里,我曾许下过三个生辰愿望,”吴子裳继续呢喃着说话,仿佛无论赵睦听不听,她今夜都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只因以后再没了机会:
“哥哥十九岁那年,我生辰时许愿哥哥百岁。哥哥弱冠那年,我许愿自己无恙。哥哥二十一岁时,我许愿能与哥哥岁岁长相见。”
一愿你百岁,二愿我无恙,三愿似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看样子,生辰愿望要成空了,吴子裳咧嘴笑,没关系呀,反正我从来运气都不好,后两个愿望都不实现也没事,第一个一定要如愿,哪怕提前用光她余生所有好运和福气,就当是,就当是报答哥哥多年来的照顾之恩了。
“我……”赵睦不想让阿裳离开自己,可是,可是自己这副鬼样子,又有什么资格挽留阿裳呢?
涌到嘴边的挽留也终究没能说出口,赵睦顿了顿,问道:“故居在何处?”
吴子裳摇摇头,不想说,怕哥哥去找她,哥哥的责任心和关怀对她而言,是掺了毒//药的蜜糖。
用力呼吸良久,终于有空气得以挤进胸腔,凝聚住的血液也得以重新在四肢百骸间流动,赵睦用力捂住心口,痛苦地弯下腰:“你只是不想再见我,这般离开,是连父母也不再联系了么?”
“我会回来看望婶母和叔父。”
“……所以你只是想要避开我,是么?”赵睦头疼,头疼欲裂。
吴子裳抬头看过来,在月光下笑着,泪眼涟涟:“哥哥可以和我在一起么?……既然不可以,那就请哥哥放我一条生路吧。”
85、第八十五章
闹这一场算什么,醉酒诉衷情?
次日里,吴子裳从睡梦中转醒,躺在她哥卧榻上回想昨夜事,她不是醉酒而睡,是哭累后睡着的。
昨夜说的离开汴都是她准备了三年之久的事情,此前之所以舍不得,其实是心中总存奢望,奢望哥哥会……可自己是哥哥带大,那事说出去有道伦//理坎过不去。
阿裳太了解哥哥,一旦把事说开,哥哥即便不同意,也依旧会尽心尽力照顾她如初,可是她会很痛苦。
哥哥当年曾因心伤走他乡,阿裳想,她或许也可以选择离开,不见便不念,便不痛不纠结。
日光在透光性良好的门窗上笼出团明媚灿烂来,吴子裳睡得满身汗,闷热中可知今个天气仍旧属于高温,外头知了在疯狂叫,没有丁点人的声音。
约莫赵睦此刻已经去衙门点卯当差,吴子裳用力揉着哭肿的眼,赤脚下地准备到外头找点水喝与洗漱,嗓子干得疼,身上也汗湿漉漉,粘得不舒服。
一开门发现门前小台阶上坐着赵睦,背对屋门,胳膊架在膝盖上,头埋在手臂里,似乎睡着了,没听见开门声。
原来时间还早,日光还没彻底越过对面东屋的房脊,只有溢出来的光团在卧房门窗上,吴子裳犹豫须臾,唤:“哥?”
“……”赵睦动了动,身体麻了,缓慢转过来,眯着眼平静地冲阿裳笑,梨窝深深,下唇上有小小一块可疑的血痂:“醒了,喝水么?肚饥否?”
如此简单的对话,两人之间以往没说过两千句也有八百句,这会儿吴子裳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沉默着低下头。
你看,把不能明说的话直白说出来后,她和哥哥之间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闹昨夜一出就是为了逼自己离开,呐,看样子是成功喽。
在吴子裳的低头沉默中,赵睦两手分别撑着膝盖和地面慢慢站起身,台阶上坐整宿,全身坐麻。待站起,她声音嘶哑道:“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不了,”吴子裳想抬起头给哥哥一个笑脸,可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舌根发苦:“我以为你去上衙了,我,我还有事,得先走,哥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原地站须臾,似有些不知所措,两手把门关起点又拉开,片刻,才想起来要回去穿外衣和鞋袜,转身回屋,忘记顺手带上屋门。
趁吴子裳拐回去穿衣,赵睦打水洗了把脸,井中冷水能暂时洗去脸上几分疲惫,却是如何都洗不掉眼睛里宿夜未眠的红血丝。
待吴子裳收拾好仪容再出来,赵睦指指重新打好的净水示意她过来洗漱,自己后退到厨房门口,哑声道:“前几日不是说,带你去老九河参加龚庶梁生辰宴,去会会那个宋云曳么,今天到日子,傍晚放衙,我去你铺子接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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