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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个阴热天,似乎要落雨,一早便很闷,黎泰殿里没有大小朝议要上,赵长源热得比平时早起半个时辰,彼时天色且未大明,吴子裳已比她更早起卧。
出了屋,没有一丝风,同样闷热之甚,东天边泛着挣脱不出浓厚乌云的微弱白光,吴子裳正在院里梳妆,待赵长源洗漱罢登东回来,吴子裳坐在铜镜前招手:“你过来下。”
“干啥?”赵长源没睡醒,走路睁不开眼,迷迷瞪瞪过来坐,拾起桌上芭蕉扇连带给吴子裳扇风。
吴子裳指面前一个装着各色胭脂彩的菱形盒,道:“这是静女昨个送我的,你帮我看看,哪个颜色好看?”
“唔……”赵长源偏头观察胭脂盒,长而浓密的黑睫在眼睛周围投出圈阴影,使人看起来有些阴郁,其实是郁闷,郁闷看不懂一小格一小格里颜色由浅到深排列的胭脂彩色之间到底有何不同。
半晌,赵长源想起吴子裳小时候偷用母亲胭脂水粉画花钿,结果把自个画成花花绿绿大花脸的模样,抿嘴忍笑道:“蓝绿紫这些色彩浓重的别用了吧,画脸上得是什么样?”
吴子裳知这家伙定是想起她旧日糗事,剜过来一眼,指着盒里三个相邻格子问:“这三个颜色哪个好看?”
那是同色系三个色彩轻重不同的,其中有个颜色没见吴子裳用过,赵长源道:“这画出来都啥效果?”
说话间,方才在帮吴子裳梳妆的俩丫鬟不看和不言拾取地双双离开,小庭院里只剩她两人。
“手给我,比较给你看。”吴子裳捉起赵长源左手,袖子撸上去些,把三种颜色并列在赵长源内侧手腕抹均匀,再把手腕举起比照在自己脸边:“这下看出来了?”
赵长源生来白净,即便小臂和脸长年风吹日晒,肤色不见黑,手腕附近肤色恰好与吴子裳脸部肤色相近。
赵长源认真看片刻,指腹在盒子里沾一下,用力抹在吴子裳脸颊,笑:“这个最好看。”
“你摸乱抹哪个?”吴子裳拍她手,转头去照铜镜。
天边明光终于泛起鱼肚白,铜镜里清晰照出脸颊上一抹纯正朱色,吴子裳又好笑又无奈,佯装生气瞥过来:“这个颜色太过显眼,我还要出门的。”
朱色妆粉在吴子裳脸上何止显眼,趁上她眼角那颗泪痣简直有些妖艳,惹眼得很,故多年来她极少用朱色,便是平日里的唇纸亦从不用正红,不是不爱美,不是不会对别人的夸奖感到愉悦,是收敛属于一门学问,值得人探究一生的学问。
这层心理粉饰却被赵长源捏她脸戳破:“该漂亮就漂亮,你是多没底气才怕被别个嫉妒?”
“你才没底气,”吴子裳被捏脸捏得撅起嘴,不承认赵长源之言,反击:“你要是有底气,还让不看和不言给你打小报告?”
“……”大公子接不上话。
吴子裳周旋在生意场,接触的人颇多颇杂,此前有位巨贾家的公子喜欢上吴子裳,甚至明知道吴子裳已成亲仍借着生意事不停献殷勤。
这种事最容易破坏两口子间和睦,吴子裳给赵长源报备,孰料这姓赵的表面上反应一派淡静,背地里把人疯狂打听,得亏吴子裳说过自己可以处理不需要赵长源帮忙,不然指不定赵长源会对那位巨贾公子做事出什么事来。
哼,赵大公子平时看起来光风霁月,呷起醋来可小心眼了。
“说不过你,不跟你掰扯,我吃了饭押班去。”赵长源捏住人脸朝撅起的嘴上亲一口,大摇大摆起身走。
擦身而过时被吴子裳挥手拍,大公子跟脑袋后面长眼睛一样捂着屁股跑走,没打着。
饭罢二人携手同出门,吴子裳画了漂亮妆容去总铺,赵长源乌沙补服入大内押班。
押班要做的也就那些内容,商议国事、勾阅奏本、协调台臣、布置百司,今日怪哉,上午短短半个时辰里官员文吏往来比平日频繁许多,便连来添茶倒水的小宫人亦不断进来换茶。
起开始赵长源没留意,直到有位小宫婢颇为刻意地进来送点心,小林郡王林祝禺探头探脑在后面跟进来。
“来的正好,”赵长源嘴边勾出浅浅梨窝,伸手指窗旁条几上的朱漆雕花木茶盒:“偶得点茶叶,再不拿走要被别个拿完了。”
“唔,”林祝禺撑着手拐缓步过来,看见赵长源手腕,蹭蹭鼻子忍笑:“原是闺房之乐。”
“什么?”赵长源看林祝禺慢条斯理去掏茶盒,手中奏本勾阅罢又换一份。
林祝禺把手拐靠条几上,颇为期待拆着小纸包,头也不抬,因为腿不方便,她靠住条几时身体习惯性放松下来,塌了下原本挺直的腰。
闻闻茶饼,很是难得之物,小林郡王罕见露出懒懒笑容,揣起茶叶拾拐往外走,连促狭都懒散:“胭脂很好看,茶叶也很不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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