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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射不知?”司合吏掂掂怀里沉重文书,放低声音道:“是敬华公主府上驸马、商国公商日增。”
赵长源案头还放着敬华公主报失案悬而未解的后续奏文,她心中分明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此刻偏故装不知与司合吏攀谈:“商国公,天不亮他策马做甚去?”
司合吏也不知打何处听得消息,言之凿凿道:“据说是失踪的敬华公主有消息,商公爷着急出城去寻。”
“消息何处所得,准否?”赵长源问。
“不准不敢在您面前胡言乱语,是商国公府上人亲口所言。”
与司合吏话罢,赵长源回自己押班房,彼时已有十来位中台官员等候在门口,每个人怀里抱着不止十件急事等右仆射即刻裁决。
听这些人报事同时,赵长源还要把一早才收进来的百司奏本勾阅行蓝批,中午前转送鸾台或者西台联合票拟,耽误不得。
中间至巳时左右,大内来人,是皇帝传右仆射面圣,赴皇帝寝宫路上,赵长源唤来心腹把与敬华公主有关最新消息再补问一遍。
待至皇帝寝宫,皇帝未像接见其他公卿般用屏风隔开君臣,而是直接唤赵长源近前来。宽大金玉榻上,昔日魁梧伟岸的周国皇帝为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连须发亦失去往常生机,变得灰白恹恹,死气沉沉。
病重皇帝年逾花甲,用青一块紫一块的枯瘦手拉住跪在他榻前的人,声低如行气:“婳儿,找。”
赵长源稍俯身,恭敬答:“消息核实后已第一时间报与殿下知,殿下准商驸马去接敬华殿下回驾。”
敬华公主柴婳于去年为先商国公守孝毕回汴路上遭遇意外而失踪,找到她的消息昨日夜里进汴都,赵长源在热汤馆里得知,即转林祝禺,小阿聘自是昨夜便已知,只是今晨城门开前才告诉商日增,其中阿聘所用心思是哪几层想来除去林祝禺外其他人不得而知。
自然,阿聘心思,赵长源也是知几分。
“明……”皇帝浑浊眼里浮起层水雾,不知是在心疼名义上的义女实际上的私生女敬华公主柴婳,还是在心疼唯一的嫡出女儿柴聘终于从天真烂漫步上帝王后尘。
赵长源会意,道:“大明街所撞重伤者,系卜昌侯任自良府上次子任萦甄。”
任萦甄留宿烟花柳巷,胧明前要归家,轿子抬着他从烟花地回卜昌侯府,行至大明街中段,与从福安街上拐过来的商日增发生碰撞,奔驰中的快马撞上前进中的软轿,场面当时乱成一团。
疾驰中的马匹冲击力有多大,去问问被骑兵创飞过而侥幸没死的步兵便能一清二楚。
皇帝闭闭眼,表示自己知道,喘息片刻,他紧了紧拉着赵长源的手,用力地逐字逐句叮嘱,脖上青筋突现:“商与任,皆不留,盐铁茶,归公家!我最多,再,再等你——半个月!”
“……臣遵旨。”赵长源叩首,乌沙磕在黄金床沿,硬着头皮接旨。
商与任,盐与茶,指的是统管天下盐业的商家和手握天下茶的任家,难啃的骨头啃到艮节上了。
皇帝熬不过半个月,可盐铁茶是大周命脉所在,薄贺两党轮流执政亦皆不曾伤到商家与任家要害,盐茶上的事又哪里是赵长源清查半个月时间能有结果。
大爷在为难人这方面,真是竭尽所能不遗余力了。
大内已开始筹备皇帝身后事,虚虚不定半月之数,赵长源能做的只有确保阿聘登基时盐和茶皆站在策华宫这边。
阿聘登基,公主承鼎,光是想想便能预料到会被整个柴周反对,那是与整个大周国为敌,带劲之甚哉。
皇帝柴贞为爱女谋长远,为应对群臣而所用的缓兵之计正是赵长源和林祝禺,并用赵新焕、谢昶、鞠引章三人为托底保障,郁孤城统三营镇汴都、谢重佛率禁卫守皇城、于冉冉领内御保天子,三军之力戍卫天都,九边军伍各镇一方,皇权终有一日可以平稳度给小阿聘。
柴贞相信,他家的宝贝阿聘有能力和手段坐稳黎泰殿上那把椅。
然而皇帝柴贞对身后事信心满满,托孤重臣赵长源这里可谓愁云惨淡。
铁业目前来说继承于皇帝而已牢牢攥在策华宫手里,分管盐与茶的商国公府和任侯府两家一直以来与赵长源不曾有过交恶,同时也无甚过深交情,此前打贪官污吏涉及盐茶,赵长源并未把事情往深追究,算是给商任留了面子,商日增和任自良也都领情。
唯一意料之外是阿聘今朝设下计让商日增重伤任自良儿子,赵长源知有林祝禺在阿聘行事不会闹出兜不住后果的局面,还是打算下午见阿聘奏事时,问问她对这件事究竟是何打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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