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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世界冠军,对战人工智能输了。
她是最有权的发言者。
宋韵成慢条斯理地滑动着鼠标,金丝边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淡光,那双眼眸锋利直白地盯着提问的记者,似是淬了冰雪,含吹成霜,语气却不咸不淡:
“所以,你认为呢?”
她的手指指腹在鼠标上点了两下,“谈谈,你的看法。”
语气很冷,却很有压迫感。
她只单单站在那里,可许诗晚觉得她的身影却非常落拓,一股淡淡的清冽如初雪的沐浴露气息从鼻尖钻进来。
宋韵成穿着正装,从许诗晚的角度,能看见她纤细的脖颈,冷白皮下透着光,并不羸弱。许诗晚觉得她背脊好似凛冽的山,给人已安全感。
记者踢皮球回应,“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问您。难道您一直困于过去,不敢直面?”
“我承认,我确实输给了人工智能。但我当时采访也已经说过,人生如棋,局局新弈。”
“我不怕输,我还是我。”
她的嗓音镇定又透着疏离,天然隔着一层屏障,好似可望而不可攀的山峰,却吸引住了在坐棋手的目光。
许诗晚很喜欢宋韵成在工作时的胸有成竹,喜欢她的镇定从容,喜欢她谈到围棋时,眼底的细碎笑意。
因为是宋韵成。
她天生就该这样,备受瞩目,接受鲜花和掌声,如同星星般闪耀。
“人工智能对战融合了古往今来先贤的影子,几百年的棋谱,包括我的对手和我自己的围棋算法。它的每一步都是计算好的,甚至不用一秒便会落下一子。我承认,对这样强劲的对手,确实需要费很大功夫。”
“但我们拥有的判断力、决策力、执行力和创造力,都是它永远无法达到的。它说不出“花有清香月有阴”这种唯美意境的诗句,也没办法体会各类情感。当它需要将我的棋谱收录入数据,进而分析。我的对手只有我自己。”
她看着眼前的人,眸色好似冬日落雪,
“所以,你问题的出发点就是错的。”
最受关注的世界冠军在此,其他记者也坐不住。
“在时代更迭的如今,为什么还要坚守这种小流文化?”
另一个记者站起身问道。
很明显,这位记者不仅棋迷,甚至于对围棋传统文化根本不了解,只是想寻找爆点,言词甚至有些偏见。
这话一出,直接激起千层浪。在坐的棋手和棋迷纷纷表示不满,这直接否定了他们所有人的追求。
宋韵成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她看着提问的人,面色冷下来,声音不咸不淡,却很有压迫感:
“当今社会的大流?是谁认定的大流趋势?我们本体一定要受这个枷锁的限制?”
这个时间,阳光渐移,只有一束光落在讲台前,也仅仅是一个缝隙。宋韵成看着那束光,却忽地笑了下。
她今天穿的西装外套,搭配了一个小型胸针,上面是透明点缀玻璃体。取下后,宋韵成把它轻放在那处光源,找准角度,一片彩虹色在地面散开。
“阳光中有几种颜色?一种?七种?还是其他?”
随着她的话语,可她的手渐渐转动,所有颜色最终消散。
她的眼眸微弯,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语气很平,却让人感觉到凉意,
“这个是我自己的想法。”
(宋老师的意思是,阳光中有多少种颜色,不是一种,不是七种,而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颜色。所以,所谓的大流,她并不觉得。)
忍气吞声向来也不是许诗晚的作风。因为一句“小流文化”否定了棋手日日夜夜的努力,她站在旁边,开口道:
“我们每个人等待的东西不同。你喜欢言语攻击的犀利,我偏向内核的温润人心,有的人喜欢潮起潮落、月生沧海,有人追求暴烈至死的刺激,你评定这些,怎么能断定他人?”
她微微一笑,眼眸虽没有攻击性,可说出的话却不见得,“不能因为自己没有涉猎到,就先一步主观臆想,不是吗?”
其他人也没想到,站在台上的两人,虽然从问题的不同角度出发,但思想却高度重合。
整场研讨会,因为大流趋势的问题情绪高涨,后续阐述交流的棋手也很亢奋。整场下来,效果非常不错。
结束后,记者按例要进行采访。
而对人工智能的看法以及对大流趋势的看法,这两个回答,无疑是媒体的爆点。
许诗晚和宋韵成出了大厅,准备去休息室,却被一大波记者堵住。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过来,宋韵成把许诗晚护在怀里,穿过长廊,礼仪将记者拦下,两人这才好不容易进了休息室。
董橘已经在里面候着,看见来人,朝许诗晚竖起大拇指,
“气场很强。说话也漂亮。”
宋韵成同王嵩先生打过招呼,董橘轻松地进了休息厅。
顺着董橘的目光看去,屏幕上还转播着大厅的画面。许诗晚笑了下,“实话实说。”
“主要还是韵成的话给了我思路。”
董橘本来正抱着胳膊,听了这话,瞳孔微缩,她伸出食指,摇了摇,“No No No,她可不算。”
偏头看宋韵成一眼,董橘语气都带着控诉意味,“她一直都这样,做事追求完美。”
说话间,宋韵成接到了王嵩先生的电话,跟着侍者出去了。
“嗯?”许诗晚没反应过来。
董橘坐在沙发上,许诗晚坐在另一侧,她开口道:“韵成挺有胜负欲的。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对方完败。我以前仗着自己打游戏厉害,挑衅过她。前几次,她都输了,我也没放在心上,就单纯看她一天天都在下棋,怕她无聊。”
喝了一口水,董橘续道:“那之后,我们应该有两个月没见面,她一直飞到各地比赛。结果她赢了比赛后,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再比了一次。”
董橘叹了一口气,“哎,我被反杀虐的很惨。”
许诗晚低垂着眼,笑了下。
眼底有遮盖不住的落寞。
那些鲜活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许诗晚的影子。
印象里,宋韵成高中也跟她打过一次电玩,那次的记忆并不算很美好。许诗晚选择不去回忆。
研讨会结束后,便是众棋手在大型休息区探讨切磋,侍者把果盘,清茶放在桌侧,而后退下。
晚间,应该还有一个小会。
和董橘聊了几句后,许诗晚去了趟洗手间。
没想到,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见隔着长长的走廊,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转头,看见了大学的校友,孙诚。
两人大学里合作翻译过名著,共同参加校级比赛。毕业后,逢年过节,两人也会在微信道一句节日祝福。
孙诚是央视新闻的记者,这次来,也是采访相关时事,宣传围棋文化。
简单聊了几句,许诗晚发现,孙诚对围棋虽然了解不多,但也不会刻意曲解,总是很认真在聆听。
孙诚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引导者,说话不疾不徐,并且还会抛出话题。他从围棋谈到了解说工作,谈到了当下。总之,如果有闲心,同他交流会是一件舒心的事情。
可当下,被董橘几句话带起回忆的人,很明显不这么想。
昨晚的醉酒,其实另一方面,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不开心。
董橘所讲述的,全是她不知道的,宋韵成的国外生活。
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酸涩止不住上涌。
看着许诗晚出神,孙诚不由得发问,“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许诗晚讪讪地回,“没有。只是我的思绪有些乱。”
两人站在长廊边,月光从窗户溜进,落在两人身上,好似渡上了一层光。
宋韵成从二楼下来,看见不远处的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扎眼。
她视线落在那道纤瘦的身影上,薄唇抿着,眼眸垂落,再抬眸,内里好似波澜不惊,再无其他情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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