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花,我覺得沒有什麼用處。但她送的我那束花,很漂亮,我忘記叫什麼花了,粉粉的。她說是《千與千尋》裡面出現的花,但我沒看過這部電影。我當時說等著之後我看,但我沒有。」
「為什麼一直沒有看,不喜歡嗎?」
「嗯……也不是。就是,有的時候,你覺得還有時間,一直覺得還有時間,但哪天就突然沒時間了。我還記得她來接我下班的樣子,站在車前,對著我笑,然後拉我去吃各種好吃的。」
有她在的人生,才更鮮活,不然我是多麼無趣的人啊。
而我怎麼敢的,只有我活下來。
「所以你才會跑到小鎮嗎,想要找回自己的時間?」陳春決雙手握緊方向盤,側頭看了她一眼,又轉而看向前方。
感覺她的情緒沒有什麼波瀾。
對於他的說法,李霜挑眉,轉了下頭。
眼睛看向他,安靜的。
他感受到目光,以為自己說錯話,「怎麼了?」
「我自己的時間……」她的時間是哪刻消失不見的,怎麼會不記得。
陳春決沒接話,因為那不是說給他聽的,只是在沉默一陣後,他突然轉移話題。
「我之前也有很多時間是丟失的,我之前是在北城上班的。你知道嗎,我根本不適合上班,大三的時候,手裡有父母給的錢,朋友慫恿我投資他的咖啡店,我就投了,結果真賺了不少錢。我那時候以為就是這麼簡單的,然後畢業就去大廠上班,我才發現原來不是那麼回事。」
「原來人根本不可能準時下班,下班了也不會擁有自己的時間,我好像是在夾縫裡,於是我幹了兩年我就放棄了。還是把錢投出去比較適合我,我根本不是格子間的人,無法忍受看不到日落的生活。」
「你還有這種經歷。」李霜覺得不可思議。
「不像我有的經歷嗎?」
「嗯,我以為你是自由的,不會有這種社畜體驗。」
「怎麼會,我也是當時辛苦找工作的大學畢業生啊,也沒有一直自由的。」
陳春決和她講自己在大廠的經歷,沒過一會就回到鎮上,放下車,兩人走在上坡路上。
他跺腳,把剛踩過的水跺掉,「我當時以為,自己是在走上坡路,熬過去就贏了,但完全不是。我在乎的根本不是誰玩心機把項目搶過來了,也不想揣摩老闆的心思。我在乎的僅僅是喝啤酒看日落,踩到沙子裡才是真實的。」
「好像是,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只有走過錯的路,才知道屬於自己的對的路是哪條。」
「那你是在尋找嗎?」陳春決轉過身,背對著光,李霜根本無法望過去,看不清。
「不是。我只想大睡一覺,什麼都不想。我想每天都只做沒意義的事,也不想尋找到什麼。」李霜停下來,遮住陽光。這個季節很兩難,枝丫沒有麻雀蹲著,路邊沒有盛開的花,大家都只是枯乾敗葉,沒有理由去勸說任何人所謂的春天會更好。
李霜不願有這樣的期盼,她只願想停下就停下。
陳春決瞳孔微縮,看向她。
海風很大,李霜站在路中央,她的頭髮被海風擾亂,只得偏頭去整理,挽在耳後,露出潔白的脖頸,過於易碎。整個人散發出淡淡的雪的冷感。
他走上前,替她遮住耀眼的光芒,「那就什麼都不做,只睡覺,只吃好吃的,望著海發呆也行,或者烤篝火,我們吃烤肉也可以。」
話題越跑越遠,李霜覺得自己被環抱住,輕柔地。
她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他,那雙眼睛遼闊而包容,好似你是如何都會被接納。
「我們先吃餛飩吧。」李霜側過身,走向不遠處的餛飩店。
她努力將心底的不知名的悸動按壓。
/
這家餛飩店的老闆是一位奶奶,陳春決說叫她江奶奶就好。
餛飩店是那種一看就有許多年歷史的老店,窄小,雖然破舊但有煙火氣。
兩人在門口的桌前坐下,等餛飩的間隙,陳春決去找奶奶要了一杯熱水,他把礦泉水兌進去,放到李霜跟前。
奶奶的鍋前冒著熱氣,整個屋煙霧繚繞,卻溫暖舒適。
李霜分不清是此前兩人說過的話,還是此刻太過安逸,令她溝通的欲望上升。
她吸鼻子,喝了口溫水,「我能不能問小海和啾啾——」
不知是不是會越界。
但陳春決知道,接上話:「你想問他們倆怎麼回事?」
「嗯,你知道嗎?」
「他們倆是親兄妹,家裡還有奶奶,只有他們三個人了。他們倆的爸爸是工地上的工人,前幾年的時候出了事故,在工地去世了,他們的媽媽就每天帶著他們去工地上鬧,但是沒要到賠償,所以他媽媽就跑了。然後只靠奶奶來照顧他們,一直到現在,得兩三年了吧。那天小海是在送奶,補貼家用。鎮上的人都知道他們家困難,就給小海安排了這個活。」
「現在還有送奶的?」
「有啊,鎮上都是老年人,早上都喜歡要熱奶。」
「這樣。」
「他們倆上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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