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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商憫已經吃飽了,正在打瞌睡,這幾天實在是把她給累狠了,但即便如此她也是淺眠,始終留著幾份靈識在白小滿那邊。

馬將軍還沒踏進營帳,她一聽到沉重的腳步聲立刻就醒了。

「你說你在來的路上遇到了流民和十方閣,可有從他們口中聽說燕軍動向?」馬將軍問。

商憫看了她兩眼,才道:「十方閣和譚軍合作突襲糧草,我知道這件事。」

馬將軍訝異,猜出商憫與她初見並沒有說出全部的真話,不過她並不在意,雙方不過萍水相逢,隱瞞是很正常的。

「燕軍往隴坪去了,相信不日就能收復這座城鎮……許就在這一兩日。」商憫反過來問她,「馬將軍,你可了解蘇歸?」

「自然有所耳聞,此人性情殘暴,數年前為鎮壓西南小國叛亂連屠三城,把敵國的將軍都嚇得在他攻破城牆前自殺了,國君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謝罪。」馬將軍冷笑,「倒是想會會他,看看那位鎮國大將軍到底是何許人也。」

商憫聽得一默。

這些事情她倒是也有所耳聞,但是從身邊人口中知道,和從蘇歸的敵人口中知道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可能是蘇歸和她相處的時候太收斂了,以至於商憫對他的殘暴完全沒有實感,甚至覺得這有點不可思議。

「連屠三城,是包括平民嗎?」商憫輕聲問。

「是。」馬將軍道。

她神色平常,並未因此有絲毫鄙夷,也沒有面帶不忿和憐憫。

商憫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還是覺得憋悶。她終究未曾說什麼……說了沒用。

「你多大了?」馬將軍冷不丁問。

「十三了。」商憫往大里報了兩歲。

「少年人,正是這樣的年紀。我本來以為你只是面容小一點,說話不卑不亢,年紀不該這么小,方才聽你嘆氣,才覺得你就是這個年紀的人。」馬將軍道,「再年長,你會因見多了這些事而麻木,便不會有那一嘆了。」

「將軍如何看待屠殺平民和戰俘?」商憫道。

單提平民,話問得太尖銳,容易得罪人,帶上個戰俘就好些。

馬將軍哈哈大笑,「問我?是想問我什麼?對與錯,還是該與不該?」

「都有。」商憫道,「自小就讀很多話本兵書,嚮往當將軍馳騁沙場,細細一想,戰俘人數若少,我或許能狠下心。連殺個戰俘都讓我心生猶豫,更別說平民了。」

「人數少的戰俘不需要殺,費不了多少糧食,帶回去還可以當做功績誇耀,將他們綁在陣前可以震懾敵軍。」馬將軍似笑非笑,「人數多的戰俘才要殺,而且要殺得乾淨徹底。且不提俘虜暴亂,打仗本就糧食短缺,那戰俘可是要分你手下將士的糧,他們多活一個人,你手下就少活一個兵。」

「而那平民……打仗的時候哪管什麼平民,他們都是潛在的敵軍。」

老弱婦孺就算不能提刀殺敵,也可以挑扁擔送軍糧,他們也是戰爭的助力。至於青壯勞力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會被征入軍中變成打仗的主力。

不管自願還是不自願,一旦戰爭開始,放眼敵國,全是敵人。

如果是在戰爭中殺人,商憫將敵軍全數殲滅,她並不會有猶豫。戰俘那是投降的手無寸鐵之人,平民也是,殺這種人,是對她心中「道義」的一種顛覆。

「若是馬將軍,就會殺?」商憫問。

「自然。」馬將軍笑了,似乎也是覺得有趣,「世人常說蘇歸殘暴,我與同僚也時常以這點辱罵譏諷他,雖然他聽不到。不過,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他做的事,我也在做,所有的將軍都在做。只是蘇歸能力出色,打得勝仗格外多,勝仗多,殺人也就多……罵他殘暴不仁,未嘗不是對他的褒獎。畢竟連我這種人,都覺得他夠狠,屠滅的那三城人不過九牛一毛。」

蘇歸狠,但是他不對商憫狠,他對她過分仁慈了。

他不想殺她。

到了這時,商憫聽到馬將軍談論蘇歸,驀然從心底挖掘出來一件事——她也不想殺蘇歸。

因為不想殺,所以才想勸他投武國。

不全是因為惜才,就是單純地不想殺,因為他們間到底不是全無感情,教導和相處都是真的。

但是商憫從未像這一刻一樣清晰地意識到,她不能不殺蘇歸。

從前她就知道,只要蘇歸不放棄站在譚聞秋那邊,她就必定要殺他,就像他不得不殺商溯。可是知道不代表已經徹底做好了準備。

「第一次大規模處決敵人時,將軍心裡有感覺嗎?」商憫問。

「有,肯定是有的。」馬將軍笑容爽朗,「只不過我已經忘了。」

她瞥了商憫一眼,「你是不是想,你要提前思量好,遇到這種事了就能果斷決定了?」

商憫側目看她。

「這不可能做到。」馬將軍斷然道,「就算你事先再怎麼想,臨到頭來還是會把你以前想過的東西再想一遍,然後你才會做出決斷。」

「是嗎?」商憫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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