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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楨不想叫他察覺她的呼吸中已經帶上了顫音,她只道:「是……」

她跪了下來,對著地宮的大門,對著父親離去的方向深深叩首。

他向前走了幾步,在推開地宮的青銅大門之前再度回首,想要再交代些什麼,可是他回頭,只看到譚楨伏跪在地上,不見臉龐,肩膀和手都在微微顫抖,她額頭貼著的那一小片地面有零星濕痕。

他幾次張口,動作又頓住,嘴唇翕動,還是沒說出一個字。

地宮的青銅大門緩緩敞開,齒輪轉動的嘎吱聲和摩擦鏽跡的聲音遮去了他的邁步向前的聲響。

門開了,又合上了。

也許過了有一個時辰……也許根本就沒有。

譚楨麻木地起身,拖動僵硬的雙腿,走到了在剛剛那段時間她無數次想要推開的青銅門面前……門自動敞開。

她看到了無數佇立在地宮中的青銅人俑,它們已經東倒西歪,殘破不堪,有的手腳部件斷裂,有的頭整個歪掉,滾落在地上。

譚楨跨過數具橫倒的青銅人俑,來到了地宮前端的主殿前。

她看到了一雙懸掛的長靴,視線上移,是繡著精細紋樣的長袍,只有國君堪配的金線駱駝紋在地宮暗淡的光線下依然熠熠生輝……再向上,是垂掛在地宮主樑上的白綾。

譚楨抱住父親的雙腿,小心地將屍身從樑上取了下來。

她沒有慟哭,只是將屍體擺放在地上,替父親整理儀容,撫平了衣袖和領口的褶皺,又扶正了他的頭冠,用手帕擦去他嘴角和臉上的穢物。

最後她拔出佩劍,跪在地上,一劍刺了下去。

頭顱送到宿陽,屍身歸於地宮。

譚楨抱著染血的絲綢包裹從地宮出口上來時,譚國左丞相劉綏正在出口處跪著等候,身側擺著早就準備好的木盒。

譚楨一看到他,什麼都明白了。

「劉大人,父親都交代過你了嗎?」

「是。」劉綏雙手顫抖地接過那個絲綢包裹,將它小心妥善地放置在了木盒之內。

「臣定不辱命。」

大燕不打算放譚國百姓一條生路,左相劉綏一去不返,還被扣上了刺殺皇帝的污名。

譚楨曾給姑母譚聞秋去信,求她勸說燕皇止戰,此信石沉大海。

她是長女,有一個同母所出的妹妹,母親離世後她有了繼母,繼母又在兩年前過世。繼母所出的三個弟妹,三弟幼年夭折,四妹和親姜國,送去大燕為質的是年齡最小的五弟譚寄。

她想打探譚寄的下落,可同樣沒有消息。

於是譚楨知道,譚國誰都靠不住,要想存活,便只能贏下這場戰爭。

日復一日,譚國徵兵。日復一日,燕軍壓境。

她時常被噩夢驚醒,夢中不是父親自縊於地宮的場景,就是譚國都城被攻破後燕軍屠戮百姓的景象。

「譚公,撫遠將軍馬思山麾下的軍事參議,龐峻龐大人帶人回峪州送戰報了,現如今正在殿外候著。」

宮女的稟報讓譚楨一下子從渾渾噩噩的夢中掙脫了。

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她霍然起身,激烈的動作讓她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不得以伸手按著面前的桌案撐住身體,隨後出聲:「快!快請他們入殿!」

……

龐峻一路趕來實在是累極,和守城將士稍一交接,他們立刻給弄來了一輛馬車。

照常理講,城內是不允許騎快馬的,但是現在正是戰時,有緊急情報時城內騎快馬不違反律令。

與他同行的「無」大人是個極度謹慎的人,說沒法確定城內到底是什麼情況,騎快馬會引人注目,還是不騎了。乘馬車更好,可遮掩形貌。

不過這都是商憫糊弄龐峻的藉口,真實原因是一路風餐露宿藥材短缺,商憫沒法配來遮掩自身氣味的藥粉。

她怕峪州城藏著妖,怕妖聞出來自己的氣味,更怕胡千面或塗玉安日夜兼程已經來到譚國了,這對她是大大的不利。

人塞進馬車裡好歹可以藏一下自身的味兒,要是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路狂奔,身上的氣息恐怕要飄好遠。

氣味不易遮掩,要是妖有心記住商憫的味道還是能記的,但是她還是想掙扎一下,少露破綻。

「馬車停一下,龐大人,你讓趕車的夥計去藥店幫我買幾味藥。」商憫低聲道。

「好。」龐峻習慣了不去問緣由,隔著道車帘子直接就吩咐人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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