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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父親的死,與鄭國有關。武國必滅鄭國,你作為鄭王,不能置身事外。我說過了,今後相見,只能是敵人。」

這個道理鄭留怎麼會不懂?

他心底燃燒著一團暗火。既不肯向商憫俯首稱臣,又不肯放棄鄭王之位。他的性情商憫知道得一清二楚,身為公子,他回國必會奪權,商憫甚至也相信,以他的實力遲早能掌握鄭國,如此,他們對上是遲早的事。

長痛不如短痛,她選擇與他決裂。

某種程度上,商憫選擇決裂是對鄭留的一種認可。

她清楚,她沒有理由勸鄭留不追逐權力,因為追逐權力是人的本能。她欣賞這一點,也從不覺得自己應該剝奪鄭留本該擁有的「權力」。

她看得太清楚……然而那時的鄭留沒有看清楚。

或者說他看清楚了,但是沒有做到像商憫那樣果斷,還是抱著舊日的感情不肯撒手。之後回到鄭國的每一天,攫取權力的每一刻,鄭留都無比清楚地知道,他離與商憫互相殘殺的日子……又近了一點。

人不能什麼都占全。

有了權力就沒有感情,有了感情就要放棄權力。鄭留想兩個都要,可是現實告訴他,這不可能。

「為什麼,對我道歉。」鄭留從混亂的思緒中拼湊出一句完整的話語,「是想說服我,讓我獻祭大陣嗎?」

「不是。」商憫表情有些複雜,「就是在陳述事實。可能……的確是我太果斷……我不認為我錯了,但,大概是我想錯了,因為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面對很多事情都難以周全,也看不清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其實他們現在也很年輕,兩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站在了此世的權力之巔,可也被逼進了絕路之中。

離開大學宮時,他們都還是十幾歲的孩子。

鄭留沉默下來,心底燃燒的暗火正在漸漸失去助燃的柴薪……

「我從未看輕你。」商憫低聲道,「只是我一開始就想清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我以為,你也能想清。」

鄭留唯有苦笑。

她沒有看輕他,也沒有看清他。

「師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商憫道,「事先聲明,這個問題我並沒有看輕你的意思。」

「問。」鄭留抿唇。

「假如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倘若我先對你說出招攬的話,『武鄭戰事已起,我為武王之女,當繼承王位,你能否來武國,輔佐我』……」商憫慢慢道,「你會答應嗎?」

鄭留本該毫不遲疑地張口回答:「不願意!」

開什麼玩笑?他可是鄭王!

但,鄭國已經亡了……武國大軍壓境,攻入了都城,只要商憫想,她可以立刻摘下鄭國的旗幟,換上武國的虎爪踏雲黑旗。世上也不需要有鄭王存在了,也許不久之後新朝建立,此地不會再被叫做「鄭」,這兒會被新皇擬定一個新的名字,擁有一個新的王,土地上的人也不再是鄭國人。

如果再來一次……鄭留不知道。

他輸過一次了,第二次能否贏呢?

他的信念已經碎裂,他居然不再堅定。

鄭留猛然恍悟。

原來他的驕傲和自信已經被商憫打碎,權力之心被她挫傷,就連感情也……一敗塗地……他還有什麼資格做鄭王?

「滿盤皆輸的,是我啊。」鄭留失去了力氣,跪在了地上,神情恍惚。

地宮之內一片幽暗,連長明的夜明珠也不再散發光亮,如他的眼神一般,儘是死灰。

大軍敗了,鄭王敗了,鄭國敗了……甚至、甚至就連人族也……

「人族沒有敗。」商憫走到了他面前,她的軍靴上也是可怖的暗紅色,行走之時盔甲碰撞,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蓋過了沉重的腳步聲。

因穿著不便,她為與鄭留平視單膝跪在了他面前,手放在他肩頭使勁,強令他抬起頭來,看著她的面孔。

「人族沒有敗,那麼你也不會敗。」她平靜道。

「我已經敗了。」鄭留心底死寂。

「你也是人中一員,歸屬人族。」商憫盯著他,「看著我!事到如今,還要將目光放在國與國之間嗎?與妖的戰鬥,才關乎人族真正的存亡!」

她手捏得鄭留肩膀生疼,語氣加重,帶著深切的期盼,「師弟,何不做個真正的王?為人而戰,為人而死?」

鄭留抬起頭,望著她。

他想起在大學宮時,她常常與他辯論政事,有很多次她都皺著眉告訴他:「師弟,天下順治在民富……」

他聽進去了,但就聽進去了那麼一點,只把這作為御民的手段罷了。

結果他發現,師姐是真心實意這麼覺得的,似乎也身體力行地這麼做了。武國被她治理很好,已被占領的梁國部分國土,民眾也對她十分順服,武國大軍缺糧,竟然有民眾願意主動將家中餘糧借出……簡直匪夷所思,世所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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