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憫從不質疑父親對她的愛與重視,她更清楚,父親並不是一個完全的權力生物,他遵循著古往今來王侯將相行事的準則,實際上也有包容上下的仁心,他有大理想、大抱負,也願意為他人付出真心。
父親他,是一個腳踏實地的理想主義者,而並不是一個適應著當今權力結構也將自己融入了權力結構的「王」。
父親掌握替命之法,如果他知道她遭遇了這等險境,會如何做?
商憫想到了他以自己的命換蘇歸的命,現在蘇歸找到了不讓父親替命的辦法,可緊接著他的孩子又遭遇了這等危機。
商憫撫上胸口的時候緩緩放下來。
「拾玉?」斂雨客的手落在她肩頭。
「我不能……讓父親替我死。」她閉上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懷中的金蟾掏出來放到斂雨客手中,「若我有意外,便請斂兄用這個聯絡我父親吧。將我們做過的事和將要做的事情告訴他,他會為了人族而戰,你可以相信他。」
「拾玉!」斂雨客表情勉強,「這是何意?望我沒有理解錯……你這是在……」
「交代後事。」商憫起身,眼神冷寂,強行把金蟾塞到了他的手裡,「如果沒有我也能拯救人族,大業無我又何妨?」
當初要決心爭天下,做那開盛世的皇帝,商憫不後悔。
以身犯險與妖爭鬥,引來妖族忌憚,商憫也不後悔。
若不除妖,舉族皆亡,擺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條——爭!走上這條路,商憫更是覺得理所應當,她只是走在了一個人該選擇的道路上。
如果讓商憫在她死和父親死之間選一個……她怎麼可能選得出來呢?她怎能為了自己活命,就讓父親去犧牲呢?
絕無可能!
愛是相互的,正因為知道父親會那麼做,所以商憫更不能讓他知道。她不是在犧牲自己讓父親活命,只是在承擔自己失敗的後果罷了,她更不想讓別人替她承受失敗的後果。
就像譚楨說:「百姓死,我亦死。」失敗的代價有時可以用其他方式來彌補,有時不能。
今棋差一招,若前路唯有一死……那商憫無懼,不悔。
「一定還有辦法……」斂雨客喃喃。
「或許有,也或許斂兄能夠找到,子鄴也能找到,到時便能絕處逢生。」商憫微微一笑,「可三日,時間太短……勝機,終究不能壓在我一人身上。幸好,也做了足夠多的事,那些只有我能辦到的事,我幾乎都做到了。剩下的,只有好好做準備。」
「蘇歸有無辦法?」斂雨客緊緊盯著她,「如果時間來得及,他可以保護你。」
「我會向他尋求保護,他當然也會來保護我,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蘇歸解除歃血咒。」商憫平靜到了極點,「什麼才是目前最該做的事情,我已經明晰了。」
她面向宿陽的方向,指著遙不可及的天際,眼神中帶著狠意和不顧一切的決心:「趁譚聞秋去往西北之際帶走子翼,這就是我在這個時刻,最該做的事情!」
……
「為胡千面和塗玉安報仇,是我最後能為他們做的事情。」
譚聞秋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千瘡百孔,但是她沒有流下眼淚,哪怕她的內心深處已經淚流成河。
苟忘凡沉默著,也默哀著。
死了太多的妖。
前幾日是碧落,然後是小蠻,接著一日之間,胡千面和塗玉安也死了。
除了覆滅大虞的那幾年,殿下身邊再沒有死過如此多的妖了。
到底是多年的同僚,苟忘凡心中也蘊藏著怒火和仇恨。
從以前到現在,她一直理解殿下為什麼想要徹底顛覆天柱,哪怕其他小妖覺得不顛覆天柱就這麼藏在人類之間也挺好的……他們生於人族的盛世,從沒見過妖類叱吒世間的模樣。苟忘凡想要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世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依託於人身,像老鼠一樣躲躲藏藏。
可悲的是,大多數妖已經習慣於當一隻老鼠了,他們撿拾著人類的「殘羹冷炙」,適應著人類的社會規則,在人群之中完成了自我馴化,喪失了獸性。
「殿下去吧……宿陽,我替殿下看著。」苟忘凡發下誓言,「殿下離開時是什麼樣,回來是宿陽還是什麼樣。」
「好。」譚聞秋沉聲道,「六日……頂多七日,我就回來。」
她離開了太尉府,飛升來到了宿陽城外,這裡人煙罕至。
她向著漆黑的夜空張開了雙臂,身軀鼓脹,衣物爆成齏粉。
一條身軀龐大的黑色蛟妖沖天而起,飛上了高空,她腳踩雲翳,身軀翻滾,像在天空中遊動的長蛇,在夜色的掩映下朝著西北方向筆直前行。
然而她到底是不能肆無忌憚地揮霍自身的力量,飛到高處時龐大的壓力驟然襲來,似乎她是飛行的小蟲,天上有一張巨大的手掌要把它給壓下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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