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令尊是哪位高人?改日定要親自拜會!」
「不是什麼高人,他已經過世。」
商溯閉口不言,免得自己再說錯話。
那幾年大燕沒有什麼戰爭,各地相對太平,五人時時相聚,時時相見。可是好景不長,南邊一小國突發叛亂,蘇歸投軍,一戰成名,官拜四品將軍。
雖然已成武官,可是他看著跟從前沒什麼不同,等他回了宿陽,他們還是時時相聚。礙於質子身份,商溯並沒有多少自由,只能待在大學宮之內。
姬令儀已經學成離開,趙素塵在跟著院首深造,說將來要在大學宮謀個差事當個閒散老師。至於楊開宇,當然是跟在他身邊。
「打仗是什麼感覺?」楊開宇問。
「沒什麼感覺,就是一直殺人。」蘇歸道。
商溯岔開話,「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今年他已年滿十八歲,但是歸國似乎還遙遙無期……他看著蘇歸的臉,內心忽然產生了遲疑……對方這幾年面孔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還如初見時那樣。
「和蘇師兄認識七年。」趙素塵接話,「我和你們認識八年……」
楊開宇一驚:「居然這麼久了!真是緣分啊……大家如此投緣,可恨不是一個娘生的。等回老家祭祖的時候我要向祖先拜拜,祈禱咱們死了之後下輩子做同胞兄妹。」
「今生今世做不成同胞兄妹,但是還可以結拜呀,那乾脆結拜好了。」趙素塵笑了,掐指一算,「今天是吉日,宜結拜!」
蘇歸愣愣的沒反應。
在他開口之前,趙素塵就已經拿出了從老師那偷來的酒,拿杯子倒了四杯。他也不知道是默認還是稀里糊塗的,就那麼跪下了。
四人舉杯對著天上的明月道:「聖人先祖在上,今我四人,義結金蘭,為異姓兄妹……」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呸,這話別說,不吉利,要是你們中哪個短命,豈不是也在咒我要跟你們一塊早死?這我可不干。」趙素塵喝止。
楊開宇無語凝噎:「那你這話說的就吉利了嗎……」
趙素塵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世事殘酷,命數無常,生死之事,不可強求。我趙素塵從不敢奢望同生共死,但若天要收我,只求我一人離去後,其餘生者能畢生順遂,遠離災厄。」
商溯和楊開宇皆是眼前一亮,覺得這話簡直太有道理了,比話本子裡的同年同月同日死實用多了。趙師妹真乃學問人,不僅是算卦鬼才還能把這誓詞改得這麼實用,好!咱們四個就該這麼念!
於是他們也先後道:「不奢望同生共死……願我一人離去,換余者畢生順遂……」
蘇歸最後念。
他舉著酒杯,只覺得杯中之酒重若千鈞,讓他的雙臂差點抬不起來了。
「願我一人離去,換余者畢生順遂。」
跪在地上義結金蘭的畫面好像還近在眼前,可是視線一轉。
商溯又看到了另一個蘇歸。
「當初和你們相交,只是在騙你們罷了……是陛下命令我接近你們,想試探武國是否存有反心。」
「你等對我有情,我蘇歸不能無情。蓄意接近,是我對不住你們……可棄燕投武,絕無可能。生為臣子,代代為臣。今後戰場相遇,武國便是反賊,你我只能刀劍相向……」
一開始便錯,不能一錯再錯。
在商溯開口說任何話之前,蘇歸先一步出手,一劍砍下了自己的左臂。
血光迸濺,鮮血淋漓。
「古有割袍斷義,但我四人相交多年,情同手足,發下那等重誓,又是我背誓在先。割袍,不足以斷義,今我蘇歸自斷一臂,以還昔年情誼。」
過往的畫面突然模糊了。
商溯又夢見了另一段記憶,一段他這麼多年從來沒回想過,好像被什麼人給刻意隱藏起來的記憶。
蘇歸……竟然和他有過那番對話……是在什麼時候,是在多少年前?他完全不記得了,這怎麼可能?
「你和令儀會成婚,你們會生下一個女兒。」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她會是天命?」
「就算她不是天命,也可以把自己變成天命。」
商溯沉默了,「我那個還沒有出世的女兒,註定要承擔如此大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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