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泓能考慮到這點,說明他奪位之心勝卻以往任何時候。
鄭顯華表情一松,隔了一會兒才開口:「夫君再惋惜,也要看看對方能不能為我等所用。天下賢才,不知凡幾,沒了一個趙素塵,難道就找不來別的賢才了嗎?」
如果要找,當然能找得來。
商泓發出如此感嘆,卻不是因為要殺一個賢才,他是羨慕大哥能有那樣一個如知己般的親友、臣子,臣子也願竭盡全力施展自己的才華。
有才者多,然而對方能如趙素塵那樣嘔心瀝血傾其所有嗎?
屋內一時間靜了下來,靜得只能聽見窗外雪花擦過琉璃窗的聲響。
可是屋內任何一人的心都不平靜,它像燃燒的地火一樣躁動。
元慈按捺住躁動的內心,輕聲問:「長陽君一家來了朝鹿,我們不能動他們,可是他們只會站在商憫那邊。」
「他們畢竟在武國這邊沒有根基,不足為慮,能與他們聯合的只有以趙素塵為首的大臣……必要的時候,派兵把他們圍起來就好了。」鄭顯華看向商泓,「等你坐上那個位置,再看他們是什麼反應,對外可顯示優待,對內則要嚴加監視,如果他們實在鬧騰,那就只能……」
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商泓心中有數。
長陽君是一塊很顯眼的金字招牌,但是她本質上和趙素塵一樣,如果能為他所用,那就是好的招牌,如果不能,那就是心腹大患。
政局未穩之時可將其拘禁,政局穩定則可殺之。
鄭顯華又略提了幾名和趙素塵私交過密的大臣,其中有幾人是商溯著力培養的。
商溯逝世的前幾日似乎有所預感,頻繁召見臣子和宗親,似乎進行了一些密談。他們談了什麼,忠順公一家不得而知,王宮守備森嚴,沒有人能將手伸進去。
「……孟永春願意聯絡你,說明孟家也能站在你這邊。」鄭顯華問,「可是右將那邊呢?聶光臨是武王一手提拔,二十年前就是他身邊的親衛。他鎮守北地指揮十五萬軍攻打鬼方,十五萬軍……」
這十五萬軍,已足夠掀起一場叛亂,足以給商泓帶來重大創傷。
「暫且不管右將,諒他想做什麼也騰不出手來,大雪封山鬼方暫退,他必須坐鎮邊境。」商泓道,「只要咱們局勢穩得夠快,等他騰出手,一切早已塵埃落定,他只能俯首稱臣。」
著重拉攏的,還得是宗室。
先王打壓宗室,商溯成為武王后稍有緩和,這是施恩的手段,相當於打個巴掌給個甜棗。但沒人會嫌自己手中的權力太少,商憫如果繼位,為了防止宗親篡權,少不了對他們多加防備。
「我可以去探探那幾位族老的口風。」鄭顯華主動道,「其實你還沒回來時我也已經試探了幾次……只不過是借著籌備喪儀的事情略談了兩句。」
商泓思量,「不必,我親自去。」
許以重利,曉之以理,他們不可能不動心。
武國飄搖之際,當然要選一個年長且有威望的人做武王,而不是去扶持一個孱弱稚子。如果他們打著親族的名號想從商憫手裡拿到更多的權,那可不容易,趙素塵在一旁虎視眈眈,誰要伸手她就敢砍誰的爪子。
這些流言也不只是鄭顯華在散布,那些對商溯不滿,對商憫輕視的宗親大臣,都是幕後推手。
他們質疑商憫,也想除掉趙素塵。因為她的權力太大,遠遠超過了一個臣子該有的界限,擋了別人向上爬的路。
她死了,她手中的權力才能分到別人的手中。
大臣、長陽君、宗親,這幾方人馬該怎麼處理,忠順公一家心中都有數。
唯有一人該如何處理,他們還沒商議。
三人誰都沒開那個口。
似乎是顧忌,似乎是不敢,也可能是沒有下狠心——真正的狠心。
這話不能由鄭顯華來開頭,即便夫妻二人感情甚好,相伴走過了二十年風風雨雨,她也依然不能說。
沒人比她更理解商泓的想法。商泓和商溯一樣,都是重感情的人,不僅重感情,而且還在意名聲。重感情,所以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反叛,在意名聲,所以想避免自己背負亂臣賊子之名。
他的心氣兒會在漫長的人生中漸漸被熬干,要是商溯始終活著,可能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然而他偏偏死了。
乾枯的麥田只要碰上一點火星,就會燃起熊熊烈火。
鄭顯華給元慈遞了一個眼神,她的女兒很聰慧,一定明白這時最該說的是什麼。
元慈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父親,這些宗親還有臣子,哪怕是長陽君,都很好解決。」她慢聲道,「可是父親,你可有想好怎麼處置商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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