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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起來。

這涉及法仁兩道的理念之爭了,田柯沒再聽了。

他只需要聽出一件事就好。

這些賢士來投奔武國,是因為他們認為武國比大燕更有希望。武國是諸侯國治理的模範,他們甚至希望全天下的諸侯國都效仿武國。

嚴刑峻法,權力匯聚,威望集於統治者一身,可以以極高的效率貫徹政令。這些懷才不遇的人期待一個能施展抱負的地方,而如何施展抱負?首先要統治者賞識,而統治者能否將政策完美實施,才是施展抱負的關鍵。

進入到宮殿之內,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見到武王,而是被引到了一個寬敞的宮殿,每人坐在一張木桌後,旁邊有專門的宮侍負責研墨,桌子上擺著的則是一疊白紙。

在店內守著的官員清清嗓子:「請諸位論君與民,時間一個時辰,長短不論。請開始作答。」

這命題也太簡單了,僅論君與民,話題也太過寬泛,到底是論二者的關係還是論如何治理?眾人躊躇了起來。

可是上方的官員顯然沒有要給他們提示的意思,就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一雙眼睛像鷹隼一樣掃視著下方的人。

在細微的磨墨聲中,田柯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水,盯著面前的白紙,好像白紙上幻化出了武王的身影。論君與民,該如何去寫?不,他真的有資格去論這個問題嗎?

他活得太純粹。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活得太無知。

他堅守了一輩子的道義,在最近幾天好像正在崩塌,而他卻不知道它為什麼崩塌。好像他賴以生存的基石被撬動了,人們遵守的規則被質疑了,這個世道轉瞬間天翻地覆了。他竟然不能說撬動了基石的人是錯的,質疑了規則的人是大逆不道的。

一滴墨滴滴到了白紙上,他的袖袍在抖,他的手腕在顫抖。

宮侍及時注意到了他的異狀,連忙低聲問:「老人家可是身體不適?我可以傳召醫者為您診治,請您到偏殿歇息。」

她說著就要來扶起他,田柯猛然握住了自己越來越抖得厲害的手腕,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無事。」

宮侍略微猶豫,放下了攙扶的手。

田柯只感覺自己的胸腔變成了一個漏風的風箱,他用力地呼吸著,可是腦袋還是在發暈。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握著毛筆的手觸及了白色的紙頁,在上面寫下一行字。

他寫完這行字,居然感覺如釋重負。

眼也不花了,手也不抖了,他將毛筆扔下,筆尖在白紙上暈開了一大團墨字,他突兀地笑出聲,笑聲低低的,充滿了無力感。

宮侍呆呆地看著紙上的字,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作答。

「您確定要這麼寫嗎?」她疑惑而茫然地問。

「就這麼寫,不添一字,不改一詞。」田柯疲憊道。

紙被宮侍交了上去,隨後她帶田柯去側殿休息。

其他還沒有作答完畢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田柯搖搖晃晃離去的背影。居然答這麼快,這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明目張胆地敷衍?

許昂敬佩道:「不愧是田師,那句話一定是鞭辟入裡一針見血。」

他暗自感嘆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有很長的路要走,比起真正有學問的人他根本不算什麼,便靜下心低頭奮筆疾書繼續作答。

墨翎和隋衍擔憂地看著田柯。

隋衍飛快寫完自己的答案,趕緊跑去偏殿照顧他了。墨翎看到師弟過去了也暫時放下了心,又努力寫了大半刻鐘也匆匆過去。

一個時辰後,所有賢士的答卷都交了上去。

武王要親自閱卷,讓他們再等待兩刻鐘。

許昂又一次見到了田柯,不同於進宮時的精氣神,田柯倒像是被抽乾了心力似的,頭微微垂著坐在椅子上,眼神也空著,視線不知落到了何處。

許昂吃了一驚,以為他年紀大可能是犯了舊疾,趕忙過去關懷了一番,再三確定對方沒事才微微放下了心。

宮侍來宣:「武王閱卷完畢,請諸位移步正殿。」

田柯一雙有些渾濁的老眼噌的一下變得鋥亮,立刻站了起來,第一個跟著宮侍走。

隋衍面如土色,趕緊看了看師姐,師姐道:「此時不賣慘更待何時?」

隋衍得到了首肯,一個箭步躥到老師身邊壓著聲音小聲哭道:「老師您可千萬不要犯糊塗啊,我和師姐的小命就在您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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