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對方說出了這話,武王卻輕輕笑了出來,饒有興致地反問:「那田大師為何不寫呢?」
田柯答不出來,他道:「臣也不知啊。」
……這老頭是在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
田柯也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沒寫那句話,是因為自己被武國的治國之策給迷住眼了嗎?被武國人的上下一心給震懾住了嗎?
寫這句話的時候,他其實並沒有過多思考,只是把自己內心最想說的話表達了出來。
僅此一句而已。
「田大師為什麼不寫,其實本王清楚。」武王面帶微笑,善解人意道。
田柯驚醒,對這位少年武王拱手:「請武王為在下解惑。」
見田柯還真問了起來,許昂屏住的呼吸終於通暢了。
看來是他想多了,田師不是在故意挑釁武王,他就是性格比較怪,是人盡皆知的怪老頭。怪老頭行為怪誕也是很正常的,他就是腦子裡想的東西和正常人不大一樣而已。
「田大師,在座諸位,本王想請你們看看這世道。」武王臉上的笑意收斂了,神情變得肅穆了,「妖魔出世,各諸侯國都在訓兵練兵,意欲討伐大燕。武國也與鄭、宋、趙結盟,可是你們想想,他們與武國結盟,是因為敬重燕皇嗎?」
當然不是!他們是為了有合理的藉口討伐大燕,這才與武國結盟的。
武王又道:「請諸位再想,如果武國遭受他國圍攻,這些曾與武國結盟的國是否會對我們出手相助呢?」
必然也不可能。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他們必然會以鞭長莫及為由,拒絕出兵。
田柯悟了,他明白了。
「挾天子令諸侯的前提,一要天子不受質疑,保持正統之位,二要諸侯順服,奉皇帝為主。可是當今天下二主,正統之名在誰頭上?」武王冷笑,「無非是聽他國諸侯一張嘴,他們想讓正統在誰頭上,誰就是正統。」
「燕皇陛下在離開宿陽前,性命飽受威脅,姬麟又篡權奪位,無數妖魔都想置陛下於死地,諸侯也想置陛下於死地。他們不敬天子,何以會被天子要挾?武國挾天子令諸侯之說,實在可笑。」
這話流露出刻骨的嘲諷,甚至沒有保留幾分體面。
皇帝沒用,那麼挾持皇帝幹什麼?挾持了皇帝諸侯就能聽武國的了嗎?
武王回國之時利用皇帝造勢不假,可是你看她現在,還需要皇帝嗎?
到底是她需要皇帝,還是皇帝需要她?
田柯腦子裡一片空白,看著武王年輕卻不稚嫩的面孔,張口又問:「既然如此,為何武王要將陛下帶到武國?」
武王笑了,她站起身道:「世人對本王多有揣測。揣測本王的用心,為本王製造污名,可本王站在這寶座前,可坦蕩說一句問心無愧!帶陛下來武國,只是為了一個很簡單的緣由,可惜這個緣由也不知是太過簡單,還是他們不願意深思,竟然都避過了。」
「陛下歸武,只是因為武國想要保護陛下。妖魔想要殺掉陛下,武國想要保護陛下,如是而已!」
田柯臉上,從眼神到鬍鬚再到每一條皺紋,都像被凍住了一樣。
這當然不是全部的原因,可是田柯聽出來了,這是主要的緣由。
他腦子裡有很多話想說,來到朝鹿的一路上,他甚至想過,武國要還政於皇帝才行,皇帝既然已經遷都朝鹿了,這裡成了大燕的都城了,皇帝當然不能只做名義上的皇帝。
但是,如果是皇帝來治理這個國家,武國還能這麼好嗎?
要把一個優秀的王換掉,換成一個不知道會將這個國家帶去何處的皇帝來領導這六百餘萬武國人嗎?
田柯驚恐地發現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開始感到害怕了,害怕自己的轉變,害怕造成自己轉變的事物。
他來到王宮是為了幹什麼來著?
……對,要當庭詰問武王。他想問的話已經說出口了,可是武王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他原本想像中的有力的質問和斥責,說出口的時候竟然綿軟無力。
最開始他想著要讓武王下不來台,哪怕對方惱羞成怒把他殺了也好,正好可以讓所有人都看清楚武王的真面目。
現在他已經不是帶著質疑和斥責而來了,他站在這裡好像只是單純地為了尋找一個答案。
還有一件事他還沒辦成……
田柯強行穩住動盪的心神,拱手聲音顫抖道:「王上,在下請求面見燕皇陛下!」
那位年輕的武王微笑著道:「允。」
輕而易舉,順利得不可思議!
她揮手派遣了內侍,內侍立刻躬身退出了大殿,去請這個國家名義上的唯二君主姬子翼過來了。
田柯心臟咚咚跳,他口乾舌燥,退到了大殿一側,不住地看向宮殿門口。而剩下的賢士們也退到兩邊,他們心中同樣好奇,同樣翹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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