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之亂余害尤在,要我看來,可不算是世叔的真心話,若非亂治,何以讓世叔大展拳腳呢?」
曹操摸著鬍鬚朗聲笑了出來,「天子對你這謀謨帷幄的評價,可說是對眼光之利的絕高評價了。能得眼力與判斷絕佳的喬侯這一句高升,曹某何德何能吶。」
他想了想又問道:「說起來,此番升遷之人並不只有我一個,不知你給出了幾位的升遷預報?」
曹操的後半句話壓低了點音調,不像是在問詢反倒像是在八卦。
喬琰也同樣壓低了聲音回道:「
世叔認了我這個晚輩,我自然說話稍放肆些。」
言下之意,另外幾位她自然不會在言談之中提及這些。
事實上喬琰也當真只看好曹操的升遷。
皇甫嵩此人的能征善戰,在漢末如今的平輩之中無人能及,其護軍司馬傅燮更是勇武不凡,但偏偏大漢將軍銜中的大將軍位置被何進所占據,皇甫嵩再如何往上也只有一個金印紫綬、位次上卿的左將軍而已。
於中平五年他確實達到了這個位置,但他心性耿直不懂迂迴之道,與其說是升遷得到這個位置的,不如說是因為當時無人可用。
在此之前他更是因為趙忠張讓在劉宏身邊進的讒言而被削掉了六千戶的食邑,被貶到了都鄉侯的位置上。
盧植雖然有治軍之能,但他本人幾近於淡泊名利,比起帶軍也更樂於做那些個校勘儒學典籍的事情,能穩住這位置便不錯了,不必談什麼進取。
劉備嘛,他倒是要比原本得到的安喜縣縣尉這個官職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因盧植並未貶官,他的戰功都得以如實記錄,故而成了清河郡的兵曹掾史,也就是清河郡府主兵事的官員,正好填補了冀州官員的空缺。
但一個很特別的情況是,在平定黃巾之亂後的一兩年後,劉宏這位很懂得「精打細算」的皇帝,便著令對因軍功而成為官吏的人,進行一番精選淘汰的操作。
劉備不若曹操一般到底還有家世支撐,那麼即便有他那與人交往中讓喬琰都深覺敬佩的本事,也或許在兵曹掾史的位置上總不至於出現什麼鞭打督郵、封官掛印而去的結果,但要想升遷只怕也不太容易。
曹操不知道喬琰這些未盡之言,只想著這世侄女還真沒白認。
這麼一想,他也總不能白占了做人長輩的便宜。
他問道:「世侄女可知道為何陛下要將你封在樂平?」
喬琰回道:「槐里縣在雍州,錢塘縣在揚州,樂平縣在并州,我本以為這是陛下為彰顯大漢領土之雄闊,但聽世叔的意思,莫非竟然不是?」
「難得見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曹操尋了個地方蹲了下來,以樹枝代筆,畫出了大漢各州的輪廓,說道:「雍州臨近涼州地界,算起來涼州還隸屬於古雍州,這槐里在雍州的用意是很明顯的,近來涼州隱有不臣之心,甚至聚集起了一批人馬,將皇甫將軍封在此地,大約下一步就要給他往這一側進軍的權力了。」
喬琰伸手指了指揚州說道:「那麼盧公的情況大約也是相似的,他此前有鎮壓揚州九江叛亂的資歷,如今揚州黃巾未平,可見盧公大約要被隨後敕命南下揚州,行攻伐之事。」
劉宏這簡直就差沒把小算盤打得貼到那兩位將軍的臉上了。
給你們加封為縣侯是不是挺大方的了?
但是這地方得你們自己去取,或者得自己去守。
和他需要官員交錢才能走馬上任相比,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要更加離奇一些。
喬琰不覺失笑:「可陛下總不至於是指望我這無兵無將之人,能替他去戍守并州吧,算起來這樂平也不在邊防線上。」
「那倒不是,」曹操回道,「我尋畢嵐打聽了兩句,他說此前張讓也跟你說過些東西,說到在上一次的軍報抵達洛陽之後,陛下去拜訪過喬公一趟。」
不錯,張讓的確是跟她說過的,甚至也提到了喬公祖的那句請葬於邊關。
邊關……
見喬琰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明悟,曹操說道:「不錯,正是你所想的那樣,因為喬公的那句話,陛下決定成全他,葬於并州。」
「昔年喬公為度遼將軍之時,治所在五原曼柏縣,正在并州境內,陛下憐恤其報國之心,同意了他這話,但他又將這邊關的位置往裡挪了挪,免於邊境
交戰禍及喬公未來的墳塋,也正是你這個樂平侯的由來。」
「所以你的情況和盧公以及皇甫將軍的又有些不同,」曹操打量了她一眼,說道:「以你的本事,要在樂平縣內拉扯出一支隊伍只怕不難,以你這……驅策黃巾的辯才,說不準還能拉起鄰近郡縣的,比如說旁邊的常山和太原……」
喬琰總覺得,曹操在說到「驅策」二字的時候,前頭那個可疑的停頓,說不定想說的其實是蠱惑或者是教唆。
不過這會兒這種無關痛癢的內涵對她來說也算不上有什麼影響,又聽曹操繼續說道:「但大約陛下並沒有讓你替他去打鮮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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