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她該做的事情……
先前在陸苑和程立各有行動的時候,喬琰握著喬玄的手,說了時間不短的話,不過她並未提及喬羽之死,只是說到了幾路平定黃巾之亂的戰果,安一安這位大漢忠良的心,也算是給這位老人帶來一番慰藉。
喬琰雖有原主的記憶,但無論是她還是原主都幾乎沒有跟這位祖父相處的過往,很難說有什麼祖孫之情。
然而在她將那些話說完的時候,卻見喬玄被她握住的那隻手,像是忽然被注入了生機一般慢慢回握而來,這反而比之祖孫情誼更有讓喬琰很覺觸動的情緒。
當然,在做出了這樣仿佛迴光返照的舉動後,喬玄其實也並未徹底清醒過來,他渾濁的目光隨著眼帘掀起,短暫地定格在了喬琰的臉上,又很快繼續陷入了深沉的睡夢中。
喬琰對判斷人的死生的沒有太大的本事,也只能略微估計出,以漢代的醫療養護條件,至多讓他再活上半月而已。
半個月……
她剛想到這裡,忽然聽到程立問道:「喬侯現下有何計劃?」
喬琰心中忖度片刻後回道:「談不上是什麼計劃,我們先來種地吧。」
饒是程立已知喬琰素來有些不走尋常路,現在也不免因她這個決定而驚了一驚。
但他隨即又聽喬琰說了句「但願祖父過世前能見新芽」,又隱約窺探到了幾分喬琰的用意。
他拱手回道:「喬侯高明。」
高明不高明的姑且另說。
雖然喬玄在後院廊廡之下開闢出的菜畦只有那么小一方,要將大半年沒折騰過的土地挖松,再將新種種下去也是個體力活。
若是她還是剛來到此地時候的體質,喬琰一定不做這麼難為自己的事情。
好在她如今的體格還足以支撐她做這些事情。
典韋有些不理解為何喬琰放著他這個能幹力氣活的不用,卻要自己去做這件事,但他的問題還未曾開口,就已經被陸苑給丟出去當往返於東郭和西郭的跑腿了。
倒是有個聲音從牆頭傳了過來,小聲問道:「種地是很好玩的事情嗎?」
喬琰直起了身子,擦拭了一把額上的汗,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見伏壽又趴在了牆頭,用充滿好奇的眼光朝著她看過來。
這種小孩子的新奇目光並不讓人覺得厭煩,也多少讓喬琰先前多見漢末亂象頗有些沉鬱的心情輕快了一分,她便也並沒吝嗇地朝著伏壽回以了一個笑容,問道:「那你爬到牆頭是很好玩的事情嗎?也不怕一個不慎摔下來。」
「才不會,」伏壽認真地板著小臉回道:「我讓人扶著梯子呢,我就是好奇,之前這邊院子裡都安靜得很,像是沒人住的,現在竟忽然有人了。說起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這談不上什麼好玩不好玩,」喬琰回道:「倘若你想給自己的父母籌備一份禮物,你會因為覺得此事辛苦就不去那麼做嗎?」
伏壽歪著腦袋,不太明白喬琰為何要將送禮和種地給聯繫在一起,但喬琰比她的年紀大,想來是知道的更多些的,便只順著她的問題回道:「自然不會覺得辛苦。」
喬琰回道:「那麼我如今就是這個情況了。」
伏壽看了眼已經被喬琰翻了個遍的地,又看了眼這個還握著農具的姐姐,覺得父親說什麼「難以理解」或許是很有道理的。
可還不等她再問,當她目光一轉朝著自家院子看去的時候,正見到母親正在朝著此地走來,連忙跟喬琰道了個別,又匆匆地爬了下去。
喬琰搖頭失笑,從陸苑的手中將前幾日採買得來的芥菜種子給種了下去。
漢朝的蔬菜品類不多,芥菜十二日可發芽,在此時的地溫下也可成活,名字上也總比蒜蔥之類的好聽些。
這便是她定下的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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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起喬琰在這京城西郭里坊種地,已得了黃巾之亂四方漸平消息的劉宏就無疑要輕鬆太多了。
他雖不像民間對他宮廷生活的揣測一般弄出了什麼裸游館,香湯池(),但他乘驢車以馳騁,享金玉之鼎盛卻大抵是沒錯的。大約也給那「風起洛陽東,香過洛陽西」之說給提供了一番助力。
五月底的洛陽城,因夏日漸盛而從此前的倒春寒中徹底掙脫了出來,漸有了暑熱躁動之氣。
城郭地帶的洛陽居民還得在忍受燥熱之餘,對城郭未經特殊規劃下水、路有牲畜排泄遺存的環境加以忍受,劉宏卻不必有這樣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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