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對劉辯來說是讓他可以忘記身在洛陽期間所遭受種種波折的地方,對伏完而言是他可以重新謀求富貴之所,卻絕不是陽安長公主劉華可以前往之地。
也不是劉宏的幾位公主可以去的地方。
而如今又偏偏是四方動亂頻頻之時,誰也無法預料這短暫的氣象緩和能持續一年還是兩年,她若是自請前往封地,但凡旱情又起,或許也難以保全自己。
在分析過了此番進洛陽勤王的各方諸侯勢力後,劉華意識到,她能夠選擇投奔的,只有喬琰一人而已。
為此她將伏壽又找了過來。
自從伏壽與喬琰接觸之後,她便沒少將那位并州牧視為自己的偶像,在劉宏殯天之日將幾位公主接入府中避禍的建議,更是讓劉華意識到,已不能再將她只是當做一個尋常孩童來看待。
事實證明她也沒看錯伏壽,在劉華向伏壽問及是否能幫忙引薦於喬琰的時候,伏壽思索了片刻後問道:「既然盧公等人都覺得,長安的那位陛下有被救援回來的可能,屆時先帝長子難以自處,父親卻欲憑從龍之功晉身,實為取禍之道,為何不能連我與二兄一道都跟著母親前往并州呢?」
便讓伏完帶著長子伏德一道去冀州吧。
父親不靠譜,那她就帶著阿母,跟上嫡母一道跑路。
跟伏完還能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她們這個選擇叫做一家子的買賣別只砸在了一個籃子裡。可真相到底是什麼,等到她們都已經跟伏完分道揚鑣之後誰還說得清呢?
劉華跟伏壽這一合計,此法還真的可行,當即拍板跟伏完說了此事。
當然了,這種文字遊戲,她不會當街與喬琰提交,只回道:「我自不會將這種麻煩帶給喬侯的。我為孝桓皇帝的長女,陪嫁不少,也不需喬侯接濟,唯獨想請喬侯應允一件事。」
「我兒伏雅與阿壽都已到該當進學的年齡,聽聞大儒蔡伯喈正在樂平,想請喬侯引薦於他。至於是否願意收入門牆,我並無強求之意。」
喬琰笑了笑,「我倒是覺得,長公主可以等到抵達樂平一觀後,再做出這個決斷。」
樂平書院可不是靠著蔡邕支撐起來的。
聽喬琰話中似別有一番深意,劉華也沒多問,只與她敲定了動身的時間便掉頭離開。
送走了陽安長公主,喬琰連忙轉而朝著荀爽行了一禮:「早年間經由長社便聽過潁川荀氏之名,可惜當時慈明先生避禍於外,未能有緣登門請教,而今見先生為大義不惜己身,實為我輩效仿之典範。」
荀爽搖了搖頭,回道:「倒也不必這般誇獎我,我已老了,如何比得過喬侯英姿勃發,臨危渡河,大破董賊。也不必覺得老朽往長安去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起居而已,真要說到匡扶社稷民生之事,還是需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陽安長公主將話說得直接,沒搞什麼藏著掖著的舉動,荀爽也是如此。
他將帶在身邊的荀攸往前推了推,說道:「我此來僅有一件事。」
「這世上雖是有什麼舉賢避親的說法,但喬侯既有自涼州而下進取長安的計劃,我思前想後,還是想將公達引薦於你。公達外柔內剛,極擅戰事時局辨析,若喬侯出征涼州,正可隨軍一行,不知喬侯意下如何?」
這話出口,可要比陽安長公主對著她說出投奔之意,還要讓喬琰不由為之一驚。
哪怕她並未將這種驚詫表現在臉上,心中卻已生出了難以遏制的波瀾。
意下如何,意下如何?
這可是荀攸!
被曹操評價為「無征不從,前後克敵,皆攸之謀也」的荀攸!
在她原本的計劃中,征討涼州之戰該當是由賈詡這位涼州人作為謀主。
因程昱與戲志才需坐鎮於并州,郭嘉又需留心於塞外的情況,以防敲打步度根與軻比能之事出現問題引發禍患,那麼她至多再帶上個徐福而已。
好在馬騰與韓遂二人,在那位西涼名士閻忠死後,沒了當做吉祥物的招牌,又正逢董卓入京,令他們少了威脅,便互相攻伐內亂了起來。在這情形下,喬琰若能再得到皇甫嵩的相助,料來也沒有太大的壓力。
可若是再多一個荀攸,那簡直是如虎添翼!
荀爽的話音剛落,喬琰已下意識地朝著荀攸看去。
今日在這議會之堂上,荀攸只攙扶著荀爽這從祖,像是個沉默到了毫無存在感的拐杖,但在對上這雙眼睛的時候,卻不難辨認出,這正是腹中自有一番盤算之人才會有的內秀眼神。
而哪怕喬琰並不知道在她抵達洛陽之前,荀攸曾經對她給出過一個「看不透」的評價,她也看得出,荀爽舉薦荀攸,並非是他為了確保自己能被從長安順利接出,達成這個拯救天子的使命,而是這洛陽一戰,荀攸本人對各方勢力已然做出過評估,也最終決定了效忠的對象。
倘若他自己沒有這個意願,以早先抵達并州的名士鄭泰對荀攸的評價,他絕不會被荀爽隨意安排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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