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喬琰便帶著眾人繼續往南行去,泥水過慶陽後,於寧縣、泥陽一帶有數道支流匯聚而來,這支流之中又分出了數道溝渠,其中不少河溝中的水清狀態與那泥水泛黃的情況截然不同。
喬琰指了指此地說道:「這一片倒是滿足公達所說的兵屯之所,河水乃是從子午嶺上來,而非是從從上游環縣一帶,若再算上子午嶺之中的山澗河流,要養活駐紮在此地的南匈奴部眾已足夠了。」
不過若是要指望那些南匈奴人能這麼快學會如何在這樣的特殊地形下確認開墾田地的方向,顯然是有些難度的。這就得專門派出個負責此事的團隊做一番規劃了。
只是讓喬琰未曾想到的是,在將這個招募的指令下達後,主動前來報名的人里還有個特殊的存在。
「我只是當個旁觀進學的,不會礙著事的。」伏壽努力讓自己挺直了身形,以便看起來能像個大人,可她再怎麼站直也改變不了她的年紀就擺在這裡。
她只能打起了感情牌,「阿姊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事?」
喬琰笑道:「如何會不記得?」
在她為了謀求并州牧位置而入京城的時候,伏壽與她在延熹里再遇,向她問起,這世上為何沒有一本書,能將這山川河流都給記載在其中,能讓足不出戶之人也可遍覽山川風物之盛,若能佐以圖景便更好。
當時她還只能被限制在洛陽的家中,如今跟隨陽安長公主來到了樂平,卻當真可算是飛鳥出籠了。
「那就好,我可沒忘記阿姊當時的鼓勵。」伏壽目光一亮,也立即將自己這些天來在晉陽周遭走動的成果攤開在了喬琰的面前。
算起來她還是被蔡昭姬折騰出來的宣傳手段給啟發的靈感,總歸在此地樂平侯紙管夠,她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先開始搭建這個水文山川記載的框架了。
喬琰接過了她遞過來的本子,見首頁上畫著并州的地圖,和孤零零的幾條河流。
第二頁則是其中一條河流經行穿過的地名與形狀,右邊佐以她記載在側的古今河名,河道偏移,水質以及流域作物之類的信息。
後一頁則是對河道附近碑銘與風俗的記載。
伏完乃是文官,對伏壽的書畫工夫栽培在她年幼之時便抓了起來,此時也正好派上用場。
要喬琰看來,這內容雖然還粗糙了些,但她跟著往泥水與子午嶺走一趟,多從那些老農的口中增長到見識,又在并州境內多走動些地方,總能將此物給完善的。
她心中思忖,此物的意義可能也並不只是在於記載,也確實可以在此時就提早做起來。
見喬琰看完了她這幾頁作品,有一陣並未說話,伏壽不由將兩隻手有些緊張地扣了起來,卻見喬琰忽然從一旁取來了一張硬皮一些的紙張,在其上題寫了「山河錄」三字,又讓人在這紙張上打了兩個孔,連帶著新取來的一沓樂平侯紙上也穿了兩個孔。
伏壽本還有些不解喬琰的用意,瞧她取了繩索來將其捆在了一處,忽然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喬琰開口說道:「河流山川記載難免有增補歸併之事,既然要做,就將其做完善了,如有增加,拆了往其中放就是。」
這話中的潛台詞,便是同意了她的自薦了!
伏壽抱著自己新得的本子朝著喬琰道了個謝,又鄭重其事地保證自己絕對不會給她拖後腿。
反正那些農田規劃的事情自然有術業專攻的人去做,她就是去搭個順風車,以確保能先一步將新地盤上的東西記載下來而已。
她忙不迭就想去找此番行動的領頭報導,忽然又聽喬琰問道:「長公主那邊你得到准許了吧?可別是拿著我的許可去給人施壓去了。」
「那哪兒能!」伏壽理直氣壯地回道:「母親說了,要讓我向昭姬姐姐學習,方對得起我們來并州的一趟。」
喬琰順勢問道:「長公主如今在做些什麼?」
「我悄悄跟你說,你莫要告訴旁人知道。」伏壽湊到她近前小聲說道,「母親和幾位公主姐姐,還有她們帶來的宮女,剛來并州的前幾日都說,在此地也不知道該當做甚,若是只在此地求個庇護,總難免坐吃山空的。」
漢室的公主還多有幾分風骨。
也或許是因為做皇帝的不靠譜,做女兒的也只能讓自己儘量支撐起來。
更因為先前的洛陽南宮之變和隨後的董卓亂政,讓她們已越發明白,自己的公主身份說白了也沒有什麼優勢可言。尤其是在當下這個漢室兩分的局面下。
「母親便在想她們擅長什麼——種地肯定是不行的,我這種過芥菜的,都比她們會種地呢。」
她這句吐槽讓喬琰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姊別笑,事實如此嘛,不過母親在衣衫的搭配和宮廷護養膚質的秘方上都還有些研究,雖然吃飽飯是要務,但我們在晉陽中走動注意過,那些首飾鋪子的銷量還是可觀的。」伏壽說道:「所以她們打算先盤個鋪子試試。阿姊,能少收點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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