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沒有一刻從賈詡的臉上挪開,並不難看到賈詡的神情里微有悵然之色。
想來也對。
賈詡選擇支持董卓,為他出謀劃策,原本就是在遲疑再三之後才做出的決定,要讓他徹底變更立場,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他在行動之前還有猶豫,反而更讓李傕覺得,賈詡提出的種種計劃都是經歷過深思熟慮的結果。
這種穩重,也必然包括在奪權之後的反攻涼州計劃。
好在沒過多久,他就看到賈詡目光轉為了平靜,像是做出了決定,問道:「你和王子師那邊的接觸如何了?」
李傕回道:「先生所說不錯,喬琰在并州執政期間門結交的太原王氏乃是晉陽王氏,和祁縣王氏之間門的交情並不多。」
換了李傕他才不會在意這種區別。
就算賈詡這麼說了他都差點沒記住,還覺得這些世家真是麻煩。
他靠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記憶力,在和王允交談的時候說——
讓并州牧殺入長安成功救駕,對王允和其背後的祁縣王氏的好處十分有限。
所以王允還不如和他們合作,等擊退了喬琰後重新掌握涼州并州,而後四方收攏勢力,興復大漢。
這才是興復家族的正道。
李傕撇了撇嘴,「反正我們都擁立的是劉協,最終結果是一致的便無妨。他也不想讓一個女人實現了帶兵護駕的職責,成為未來朝堂上首屈一指的功臣吧?」
喬琰的性別問題在她於二州所建立起的功業面前,根本就不是什麼要緊之事。
就連她麾下那幾個知曉她真正野心的部下都因為實績而未有質疑。
可對她的敵人來說,這倒未嘗不是一個可以用來攻擊的理由。
比如說李傕就是這麼想的,也在試圖說服王允的時候說了出來。
王允既然對他的一番拉攏並未做出反駁,在李傕的理解中,就是他的說辭起到了效果。
可實際上,王允在想的只是,若是讓董卓的部隊在相互進攻中出現內亂,也未嘗不能從中謀利,將二者擊敗。
賈詡想的,那就更不是一回事了。
只有李傕被兩頭都蒙在鼓裡,以為自己便是在董卓之後能成大事之人。
賈詡心中腹誹,這又怎麼不算是一種皆大歡喜呢?
但他並未將這種謀劃得手的想法表現在臉上,只是說道:「說服成功就好,讓王子師去找天子要一份委任書給你,作為發兵的藉口。在丟失了傳國玉璽、不易取信於人的情況下,用血書最有說服力。此外,我們還不能在最近出兵。」
「這是為何?」李傕連忙問道。
在他看來,喬琰離開并州,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出兵時間門。
涼州各部群龍無首,若能長驅直入,破壞掉她在涼州所積攢經營出的勢力,要想重新構建,起碼也需要一年半載的時間門,而在這樣的一段時間門裡,李傕他們也不會停滯於此,必然能將優勢進一步擴大。
何樂而不為呢?
可賈詡搖了搖頭,回道:「你錯了,她敢在此時離開涼州,就不可能對此毫無準備,你想要的結果未必能達成,卻可能直接撞入涼州方面的陷阱中。倒不如選擇秋收之前。」
「屆時涼州各地為籌劃收割之事必定兵員分散,而在喬琰身處涼州之際,猝然進攻得手,才最能損害到她在涼州的威信。」
李傕這麼一品味賈詡的話,又覺得其中確有道理。
能有更為穩妥的辦法,他也懶得費腦子多想了。
在王允替他取來了劉協令他們起兵護駕的血書後,李傕越發確信,自己有了過半的得手希望。
當他憑藉著這一番說法將閻行和樊稠都拉攏到了手下後,這種希望便到了七八成。
要不是賈詡和王允都相繼勸說他不要表現得太過得意,導致露出了端倪,董卓又因為暑氣漸熱生了一場病,有一陣子沒見自己的部下,李傕幾乎要被董卓發現他的小心思。
為防他自己樂極生悲,李傕乾脆以防備喬琰在夏季進軍為名,向董卓申請長期駐紮高陵,並定期巡視於自高陵往華陰的這一段上。
想到再有數月便能改換天日,李傕恨不得時間門早日過去。
到時候他便長驅涼並而入,讓這將他們驅逐出洛陽、又在涼州耀武揚威的并州牧,見識見識他們西涼軍的厲害!
可惜并州境內他們太難安插進去什麼耳目,讓他無從得知并州發生的事情。
他也無法知道,她並不是因為什麼突發的棘手之事而被迫趕回并州的。
按照喬琰和楊修所說,她的首要目是看棉花田,其實也不算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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