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普摸了摸下巴,覺得這還真是個要緊事。
該當慶幸的是,作為一個合格的醫者,他在跟人交流這方面還是沒有什麼障礙可言的。
可讓他沒料到的是,他見到張仲景的時候居然是這樣的一幅場面。
吳普是跟著華佗學過五禽戲的,也理所當然地有著一身還算不差的體魄。
那麼在并州的各種物事搬運到長安後,又處在醫學院還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他上手搬運一點東西,應該不奇怪吧?
在跟張仲景猝不及防來了個碰面之前,吳普都是這麼覺得的。
現在嘛……
張仲景的目光朝著吳普的左手看去,在他手裡舉著個與人體等比大小的木偶人,在木偶上繪製著人體全身穴位的圖示。剛才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他差點以為在吳普手中舉著的是個人。
而在吳普的右手,拎著一串有點像是喇叭又顯然不是的東西。
在他的右邊肩膀上還掛著一隻麻袋,麻袋中鼓鼓囊囊的,儼然裝了不少東西。
這一照面間,吳普的形象著實是給張仲景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很難說到底是吳普此刻的樣子看起來離譜,還是回到鄴城的袁熙當時的樣子離譜。
張仲景忍不住問道:「你這是?」
這兩人之前並未見過面,但這不妨礙吳普從張仲景的氣質和他出現在此地的情況猜測出他的身份。
想著總不能給未來的同僚留下一個不靠譜的印象,吳普穩穩噹噹地舉著自己手中的東西依次回道:「這是經絡穴位的模型,用來給學生教學的,之前君侯還問要不要做個扒了皮的,可惜沒這個時間,到長安來後大概可以試一試了。」
他又舉了右手,「這是醫官嗩,用來聽診傳聲的,君侯說這東西還有不少改良的餘地,可惜我們還缺了點材料。之前是考慮到男醫者看女患者病症的問題才折騰出來的,現在大概可以不必那麼著急了。」2
「最後的這個……」吳普努力將自己的手往回彎過來,朝著這鼓鼓囊囊的袋子上拍了拍,「是醫學院內的制服模板,還需要等君侯做個定奪,尤其需要決定的,就是制服上紋著的花樣。」
吳普繼續解釋道:「我們現在有兩個想法,其一就是用稱量藥材的桿秤作為標誌,意在從此地出去的醫者稱量藥物、開出處方絕不缺斤少兩,也度量我們這一顆醫者仁心,需要時時處處記得。但是這個工具吧,屠夫也在用,放著好像容易引起歧義。」
「其二就是以草藥來代表,譬如說以決明子為圖樣,以示我等醫者耳清目明,絕不錯診。只是……若按照這樣的邏輯,可以被選中的草藥又何止是決明子一個呢?」
吳普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雖然這種事情也得算是個幸福的煩惱,可總歸還是會讓人覺得很難辦的。
張仲景也一時之間選不出個結果來。
他回道:「要不,等你先將東西都給放下了再來選?」
他怎麼看都覺得,吳普眼下這個姿勢怪費力的。
從吳普話中的語氣,張仲景已經不難猜測出他的身份了,可也正是猜出了吳普是何人,才讓張仲景不由在心中嘖嘖稱奇——
這并州來的人,竟連醫者也與尋常地方太不一樣了。
他剛想到這裡,就看到又有兩人抱著分量不小的罐子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這兩人一見吳普便高聲問道:「老師,這套內臟模型放在什麼地方?」
張仲景:「……」
他現在知道,吳普剛才說的扒了皮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而張仲景直覺,這很可能只是個開始。
吳普回頭示意完了弟子將罐子放去醫學院新建的凌陰之中,這才轉回來朝著張仲景回道:「你說得對,這些東西分量是沉了些,等我把東西都放下了再同你細說。」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吳普還因為和張仲景碰面的方式有點怪異而覺得不自在,現在話都已經說上幾句了,他也就將這種不自在給放了下去,本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決定就這麼著算了。
反正能達成君侯創辦池陽醫學院的目的就好。
張仲景沉默了片刻,這才回了個「好」字。
在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忍不住朝著後頭的搬運隊伍看了一眼,又狀似無意地朝著自己的手臂看去,覺得自己從某種程度上輸的不是一星半點。
但誰又能說,這不是一次成功且和諧的南北醫者碰面呢?
總歸在第二日喬琰前來醫學院視察的時候,張仲景和吳普已經在指揮此地的修建工人對各部的區域進行細緻劃分了。
在這個六月里,關中醫學院和畫院的興辦可以說是如火如荼,耕作水利之事也從未有過懈怠。那些得了醬油配方的世家豪強也開始了醬油製作的過程。
同樣是在這個六月里,袁紹開始了給麾下騎兵嘗試加裝馬蹄鐵,按照下屬所做出的判斷,將幽州送來鄴城的馬匹和另外的一部分青州戰馬,嘗試和驢完成配種生騾的過程,又額外分出了一部分人手參與到蒜素、高度酒和醬油的參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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