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對人才品行在不觸犯法律情況下的稍稍放寬,正彰顯了她這位大司馬的肚量。
誰又會去反對這樣的革新?
何況,以田豐看來,喬琰設立此舉,分明不只是要防止出現被固有印象干擾評判這樣的情況,也是為了促進這場考核之中的競爭。
現在人人都被封住了名姓,沒有什麼祖輩父輩的關係可走,整張卷面上唯一能夠用來作為評判標準的就是實力,誰有幾把刷子,誰只是沽名釣譽之輩,都可在這裡清晰地分出個高下。
此舉無疑正合大漢士人的胃口!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一些原本並不打算前來參與這次選拔的,也會因為這個特殊的規則而被捲入進來,打算用這樣的方法來檢測自己的實力?
喬琰又說道:「此外,我已向天子上書求得准允,這些考校通過之人,可以在各自合適的崗位上任職一月,若覺得我長安朝廷與他們理念不合,可隨時離去,由朝廷負責往來路費,在此期間不會接觸到此地的核心機密,且等到安家在此地再知曉也不遲。」
「若對糊名考核之事無有異議,我便讓人儘快將告示給張貼出去了。」
田豐聽著喬琰娓娓道來,站在敵人的角度來評判她的這番舉動,尚且要覺得她言行風度令人折服,再想想此番可能會被遴選入朝的士人,更覺得自己前途無「亮」。
該不會等到這四月考核結束,他就真的要上崗加薪,成為長安正式官員之一了吧?
那到時候,他要是被要求將自己的家人接到身邊來安頓,難道真的要讓明公把袁熙用元西的身份給送過來不成?
田豐懷揣著這種憂思,將喬琰對這場考核的兩項補充說明告知了陳紀。
陳紀聞言,哪裡能領會到田豐在此時的複雜情緒,當即拊掌贊道:「大司馬果然不愧是大司馬,這般設置之下,若是還能讓網羅到長安的人才跑了,那就只是我陳紀的過錯了。」
大漢所崇尚的士人風骨,讓人根本不會在喬琰提出的這種公平面前提出任何反對。
對這批平均實力不如早早入朝之人高、家世地位又相對均等的人來說,這樣的考核方式無疑能讓穎脫而出之人顯得更有水準,也在無形中提高了他們的身價。
在都覺得自己才會是那個優勝之人的情況下,他們感謝喬琰還來不及呢。
但這場糊名考試的意義僅在於此嗎?
喬琰耳聞考核規則告示張貼出去後的各人反應,不由露出了個微妙的笑容。
現在參與選拔的,都是原本就有認字進學條件的士人,以後……
可就未必了!
不過這種話,就不用在這種皆大歡喜的場面之中說了。
「我看也不是皆大歡喜,」程昱忍不住吐槽道,「田元皓真是被君侯坑得不輕,他現在就擔心這場考試里選出個大才,讓他真要因為出卷而得到君侯的嘉獎。」
喬琰挑了挑眉頭,「仲德先生不會以為,我是隨便跟他這麼說的吧?我要不是提前獲知了有人有這個參與考試的想法,哪裡會做出這種承諾。」
所以眼下的情況,可真是田豐怕什麼來什麼了。
因人手缺乏的緣故,他們這些出題之人還得負責閱卷,於是在他的忐忑不安中,迎來了這一張張答卷的校閱。
字跡什麼的便不必多說了。
對方今的士人來說,寫出的文字就是他們的臉面。
雖然不需人人都和衛覬、張芝、蔡邕這些人一樣,寫出一手讓人眼前一亮的好字,但起碼的字形流暢,卷面清晰還是能做到的,這樣一來,拼的就是他們在這答卷中所展現出的水平了。
卷子審閱到一半,田豐就看到了一張讓他都覺得有些心驚的答卷。
這張卷子中的有些話其實還有些稚嫩,但這絲毫也不影響從這字裡行間透露出的一個「奇」字,若是在治理民生上喜歡走奇道,其實是有點問題的,可如果是在兵法謀略上呢?
這就是好一個奇才了!
田豐倒是有心將這份卷子的評分稍微往下壓一壓,說不定還能讓這個賢才流往其他地方,但這一來對不起他的良心,二來,喬琰對這種可能出現個人傾向干擾決斷的情況,其實是有過考慮的——
一張答捲起碼要經過四個人的手進行打分計量,通過眾人裁決去掉一個最偏離的,而後取平均值。
若是田豐對此做出了什麼不合適的評判,反而要給他招來麻煩。
果然在他給出了個正常評分,將其傳到了被叫來改卷的荀攸手中後,就見對方在閱卷數行後,忽然叫了聲「好」。
荀攸向來內斂,也難免有這樣的表現,可見此人是真有本事。
還不等田豐為這等人才落入喬琰的手中而唏噓感慨,就聽另一頭的陳紀拍了一下桌子,又因驚覺自己拍的不是腿,頓時齜牙咧嘴地抽了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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