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覺得,將其推廣到距離洛陽最近的兗州和豫州如何?」
喬琰若有所思,「兗、豫二州的士人素養不低,民眾也多耳濡目染了些知識,尤其是那豫州的潁川、汝南二地,早在天下動亂之前便是士人相游、學風盛行之地,比之洛陽這等京畿之地,不說是否尤有過之,也不會相差太遠。確實是合適的對象。你的意思是?」
戲志才回道:「若這筆購置棉花的費用全部由曹孟德來出,那才經歷了一番動亂的豫州民眾必定對其感恩戴德,君侯縱然依然手握潁川這個跳板,也難以在短時間內進取汝南,甚至會讓曹孟德在此地勢力紮根越發牢固。我想這並不是君侯所要見到的情況。」
「那麼何不換一種方式來說呢,就說并州可以將棉花售賣給兗、豫二州,但考慮到如今正在推行新書,民眾可購置新書後贈送棉花,自行縫製棉衣。」
喬琰聞言笑道:「志才先生這招真是有夠毒辣的。」
且不說這朝著那兩州之地兜售書籍的操作,算不算是更前一步的文化入侵,就說這落實到個人的買賣,只要價格不超過防寒衣物,便沒有人會去考慮到底棉花是贈品還是書是贈品。
而當棉衣由民眾自行縫製後,這個價格其實還會更低,這就讓相當一部分不捨得再單獨購買一件新衣的人也可以採買了,反正買回去之後可以將棉花縫在舊衣服里。
這部分擴大的市場,足以覆蓋曹操的整個治下。
何況,這真的只是曹操的治下嗎?
曹昂和曹洪前來并州的消息必定上報到了袁紹那裡,而其中給出的說法極有可能是,一旦達成了這筆交易,他們就會將一部分棉衣送交給袁紹。
在現在這種變革後的交易方式出現後,袁紹又該當如何應對呢?
這可真是在他在面對幽州易主後遇上的另外一道難題。
「不過,主意確實是好主意,曹子脩會同意嗎,或者說,他的父親會同意嗎?」喬琰問道。
戲志才搖了搖頭,「這從來就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事情。君侯與他們之間的這筆交易,就算是拖延到秋冬交際之時再進行也不遲,這種薄利多銷的買賣哪怕不進行,也並不影響君侯的進帳。反正新得的二州之地所帶來的利益和兵力,更遠勝於此。」
「倘若冬日真如那光和六年的隆冬一般井中結冰數尺,人命在其中單薄至極,我們不去落井下石,說曾經有過這樣一筆可能達成的交易,都已經算是在顧念和他曹孟德之間的交情了。畢竟——」
戲志才篤定地說道:「我們拖得起,他們拖不起啊……」
這就是他們并州的底氣!
也是君侯在這十年經營中賦予他們的底氣!
所以他們拿出的條件令人覺得被人將刀逼迫在脖子上又如何呢?
喬琰回道:「便如先生所言吧,具體如何談攏這筆交易,我心中有數。」
她像是毫不在意曹昂可能從身在樂平數年的曹丕那裡得到什麼消息一般,慢條斯理地完成了對這并州各郡的巡視,甚至一度抵達了并州最西北方向、也向來沒什麼存在感的朔方郡,又往暫時無人駐守的白道川綏遠城走了一趟。
呂布坐鎮此地的數年間雖然是在按部就班辦事,靠著他的威風倒是也讓此地形成了一種流程習慣,那一度被她出兵塞外走過的白道川口,也不知道是哪位幹的好事,將當年留在賽音山達的一段話,也雕刻在了此地。
可惜呂布不在這裡,也沒法讓他承認。
走完了這一遭,她這才施施然地回返了州府。
曹昂和曹洪已經等在此地了。
曹洪原本就得算是個暴脾氣,先前曹操莫名其妙的一番感慨,就讓他覺得頗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結果抵達了并州後還被晾了這麼久,要不是想到他離開兗州前曹操對他的囑託,和讓他聽從於曹昂指令的安排,他早就跟留守在此地的典韋打起來了。
結果他們等來的居然不是喬琰同意交易的話,而是她提出的這等古怪方式。
什麼讓民眾來買書贈送棉花,什麼買不同品類的書還能多送點,什麼讓民眾自己將棉花帶回家縫製要比直接買成品更加便宜,在方今這個人人手中資產短缺的時候,要更符合當今的實情——
曹洪自認自己不是玩政治的好手,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也覺得這其中分明每一句都是有利於喬琰,也將曹操的地盤當成了她自己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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