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當六月刊的樂平月報比眼線送來的消息還要快地抵達鄴城之時,接下這份報刊的郭圖便看到其上寫著的正是各州世家與袁紹形成了鮮明對比,為各地屯田儲糧做出了重要貢獻。
這份堪稱正能量的宣傳,對於一直處在濃重壓力之下的鄴城朝廷來說,簡直是和一記抽冷子的尖刀沒有什麼區別!
袁紹的身體似乎是因為那次吐血徹底傷到了根基,在這三個月中始終處在反覆的狀態,要不是因為天氣已自春入夏,在鄴城這地方不是個容易感染病症的時候,郭圖時常擔心他會不會因為額外發作的一場小疾病而被打入藥石無醫的狀態。
就算他已經悄無聲息地在袁紹的下一輩中選擇了袁尚作為他扶持的對象,看中的便是袁尚好拿捏的脾性與能力,當他真切地看到袁紹的身體衰敗下去、甚至已隱約喪失了鬥志的那一刻,郭圖還是不免感同身受地體會到了面對長安那頭步步緊逼的恐慌。
而現在的這條消息,在以樂平月報這種渠道發出之後,又意味著他們再度被斬斷了一路潛在的助力。
郭圖下意識地咬緊了後槽牙,極力收拾起了自己面容之上的慌亂,這才朝著大將軍府走了進去。
當他在府中花園內見到依然精神不濟的袁紹之時,對方正坐在那具長安送來的輪椅之上。
兩個月前長安的工部推出了一系列為戰場上的傷病士卒所用的器物,其中就包括這輪椅,也顯然是出於喬琰的有意為之,將其中一具送到了袁紹的面前。
讓郭圖有點意外的是,袁紹並未因此而勃然動怒,反而是讓人將這份禮物給收了起來,甚至因難以長期久站,便將其派上了用場。
他在聽聞樂平月報在四月內滲透入冀州的數量依然得以萬來計數後,又當機立斷地暫停了對各方郡縣內徵兵的舉動,以防引發這餘下兩州境內的民眾叛逃。
聽聞郭圖向劉辯建議的三子分權而守,他也沒做出任何反對的建議。
好像在突然之間,袁紹有了一種超乎以往的冷靜。
可這種冷靜若是能配上一副能策馬提槍作戰的身體還好,若是不能,便顯然只會讓他更加煎熬。
自喬琰登基到如今,也就是四個月左右的時間,原本在外表上還正當盛年的袁紹竟已幾乎是頭髮花白的慘澹模樣,讓人很難相信他也不過是才四十多歲而已。
聽見郭圖靠近的動靜,袁紹並未將目光從面前的那株植物上挪開,只是開口問道:「除了北面還沒有其餘進攻的消息?」
要說袁紹現在對誰恨得最牙痒痒,頭名是沒有例外了,但第二名必定是呂布。
他都快將進攻冀州當做是什麼每隔半月必定要做一次的事情了。
起先他還會被高順給攔截住,後來,根據他們在涿郡的探子來報,司馬懿和田豐輪流給呂布制定進攻路線,就為了能讓他在下一次深入到冀州更遠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每當他和冀州兵發生交戰後一旦出現人員傷亡,或者是意識到再不退回去就會出現什麼不可預知的情況,他就會以飛快的速度撤兵。
按說這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偏偏袁紹還對著四面坐鎮之人都下達了命令,四方軍情無論大小務必告知於他,也就讓他對呂布越發痛恨。
每一次,他都做好了聽到喬琰大舉入侵的消息等著那軍報,卻收到的只是呂布來而復走的消息,擱在誰身上能受得了?
以至於當聽到徐州那頭把馬超給換到了作戰前線的時候,袁紹還毫不猶豫地給袁譚下達了指令,一旦見到此人帶兵殺入務必不計代價下死手,否則兩面襲擾的戰報絕對能把他給逼瘋。
所以這次發問之中他學乖了,直接把呂布排除在了外頭。
郭圖在心中遲疑了一瞬到底是否要將新刊載在月報上的消息告知於袁紹,最終還是以儘量含蓄的語氣說了出來。
見袁紹臉色難看,他便又添了一句,「這消息雖壞,總也好過對方正式發起進攻。一面來說,大將軍的三位公子各居一方,磨礪長進,又有周密籌備的機會,或許就能有翻盤的機會。另一面的話……她遲遲不動,難保不是因為登基得太過倉促,被內部的其他矛盾牽絆住了手腳。」
但郭圖尚未說完,便聽袁紹打斷了他的話,「你要是真這麼想的話,你也可以趁早引咎辭職了。未免太小看喬燁舒了些。」
「什麼被其他事務牽絆住手腳,他們分明就是在溫水煮青蛙,等著我們在重壓之下做出投降的舉動!」
可他袁紹偏不想遂了她的意,讓她將碾滅大漢最後一點餘暉的過程也有著一番和平演化之態。
他非要再做出一次嘗試!
「傳訊顯思,讓他將青州的指揮權暫時交給辛仲治,即刻回返鄴城一趟。我有些安排想要交託給他!」
414. 414(一更) 風雲不定
讓袁譚回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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