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這人吧,文章寫得挺好,隱藏自己的心思卻顯然不大成。
種種想法就差沒直接寫在臉上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喬琰將其看了個清楚,再度開口說道,「如何處置袁紹和那位偽朝天子,我心中有數。」
她怎麼會對如何處理袁紹有什麼猶豫呢?
在這場冀州攻伐之戰前她對世家先行削弱一番的舉動,又以陳郡袁氏這路本家取代汝南袁氏的地位,本就是要為今日對著汝南袁氏發起清算而做準備。
兗州世家在參與進了阻攔曹操向她投誠的行動中後遵照著族譜抓人,這些簇擁在漢天子劉辯周遭的河北世家同樣別想逃脫懲處!
在冀州乃是「叛逆賊子聚集之地」的情況下,這齣清剿,哪怕是殺到了血流成河的地步,憑靠著她在冀州地界上所能調動的兵力,都絕無一人敢對她說出攔阻之言。
更何況,她還有另外的一個法子來處理此事。
一個,實在很有意思,又同樣有理有據的法子。
被王粲攔住告知刺殺之事的這點時間門,倒是讓她的下屬有了這個時間門在死守鄴城四周的情況下入城搜捕清場。
懸殊的人數,讓袁紹這些身在鄴城之中的叛賊絕無一點僥倖脫逃的可能。
就算真有什麼藏匿起來的舉動,在城中的兵卒挨家挨戶的搜尋之中,也相繼被找了出來。
何況,鄴城朝堂之上的官員還有不少人早已不想跟袁紹同流合污了,對於喬琰以大雍代替大漢的舉動,也並無那麼多排斥的情緒,在這最後一隅的攻占之中,也恰恰是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
喬琰踏足這鄴城朝廷所在之地的時候,劉辯已被人從這皇宮枯井之中搜捕了出來,袁紹也被人自民戶中捉拿到手,被相繼押解了過來。
反倒是楊彪因楊修的緣故,還被小心地保護了起來,簡直像是這群傢伙生怕有人會在這最後關頭狗急跳牆。
這兩方人在鄴城的朝會大殿之上站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列,看起來著實是很有意思。
而眼見喬琰親自到來,劉辯和袁紹等人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正主到了。
手握重兵的大雍天子,若是要想在這座已然歸屬於她的鄴城之中裁決什麼人的生死,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哪怕劉辯在名義上有著大漢天子的名頭,袁紹則是背靠著四世三公的人脈,也並不能改變這個可怕的事實。
不過是在他們愣神的短短時間門內,喬琰已毫不避諱地坐在了上首,也便是那個原本屬於劉辯的位置上。
她的目光在下方的眾人臉上掃視了過去,令人不由自主地避讓開了她的視線。
數年不見,喬琰的面容原本已經在袁紹的記憶之中有些模糊了,可在這一刻,七年前的洛陽她朝著他這邊射出了一箭的場景,又重新變得異常清晰,也和他現在所面臨的處境重合在了一起。
唯獨有些區別的是,當年她還是州牧是將領的豪情,今日卻當真是天下之主的風範威儀!
「六月之時,我已讓人送交國書至於鄴城,書信中直言,天下號令不當出自兩朝,漢室餘孽殘存之地,百姓依然難以豐收自足,反在數年之間門多有民生慘澹之事,今日王師破城而入,自當將此事逐一分說。」
她一開口,便是一句論罪之言!
誰都聽得出喬琰在話中所蘊藏的潛台詞。
這已顯然不可能是一出和平交接了。
「漢室餘孽」與「民生慘澹」這八個字,赫然是要將這鄴城朝廷給釘死在恥辱柱上。
不過,讓在場眾人始料未及的是,喬琰的下一句話是:「既是要論罪,那就由私事到國事由小到大來算吧。」
喬琰這話一出,袁紹無端生出了幾分不妙的預感。
私事?什麼私事?
如今鄴城朝廷的所有伎倆都已在喬琰面前折戟,再不剩任何一點迴轉的餘地。
鄴城朝廷這邊是投降也好,伏誅也罷,她此刻頭號要事本當是直接宣判漢室統治的徹底敗亡,令大雍在名義上徹底掃平天下,實不該還將多餘的時間門來上一出所謂的由小到大之言。
喬琰話音剛落,他又已看到有人將數個糧袋抬入了殿中。
她開口問道:「袁本初,倘若朕未曾記錯的話,七年之前的六月你曾經向我借了五萬石的糧食?」
袁紹本就已經極不好看的臉色,在她這話說出的時候徹底難看了下去。
他當然不會忘記這齣借糧之事!
當年他還覺得,這不過是他用來從喬琰身上盤剝利益的舉動,甚至也並不妨礙他用來和一併參與到董卓之亂中的其餘勢力賣個好,卻不想,當年的那出借條之上被喬琰挖出了這樣的一個大坑,到了讓他再無有機會償還的地步。
那出利息難還的情況甚至被喬琰給登載在了樂平月報之上,讓他成為了天下人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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