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裴秉安要她撥兩個丫鬟去服侍宋姑娘,卻讓她有些為難。
紫薇院有青杏青桔青枝青葉四個丫鬟。
其中,青桔是她陪嫁的丫鬟,自小與她一起長大,力氣大,卻是笨懶了些,差到別處只會闖禍。
青杏是她的得力助手,處理府里的事務,離不開她這個左膀右臂。
青枝青葉兩個是機靈的,只是青枝脾氣有些大,容易得罪人,青葉又不愛說話,容易受人欺負,再者,紫薇院平時也少不了她們,她哪個都不捨得撥了去。
可府里每個丫鬟都有自己的差事,事情緊急,一時也不能馬上便從府外賃丫鬟來,左思右想,只能暫且將青枝青葉留在月華院伺候。
青枝不想去,咬著唇滿臉委屈,說:「那姑娘到底是什麼人,讓她住在月華院,還讓大奶奶的丫鬟去服侍她,將軍為什麼這麼重視她?」
那姑娘是什麼來頭,蘇雲瑤也不清楚,不過顯而易見,她在裴秉安心中極為重要。
既然是重要人物,於情於理,她也不能怠慢了去。
這樣想著,蘇雲瑤道:「宋姑娘是客人,你們要盡心服侍,再者,只是讓你們暫時在月華院服侍一段時日,待過一陣子,我還會把你們調回我身邊的。」
青枝只是發發牢騷,蘇雲瑤的話,她是最聽的,如今又得了還讓她們回紫薇院的話,她便放了心,喚了青葉過來,兩人去正房裡鋪床疊被,插花燃香。
月華院這邊灑掃了一下午,僕婦丫鬟們搬著東西忙來忙去,這番不同尋常的動靜,早有人傳了出去。
崔如月帶著兒子滿滿過來時,遙遙便看見蘇雲瑤站在荷花池旁的八角亭里,正指揮兩個僕婦將池邊的兩個石凳搬上來。
「大嫂,滿滿嚷著要來這裡看花,我就過來了,這院子裡的荷花開得可真好,住在這院子,可算是享福了。」離得遠遠的,崔如月笑著道。
這位興致高昂的弟媳不像是來賞花,倒像是來看熱鬧的,蘇雲瑤在亭里坐下,淡淡笑了笑:
「弟妹好興致。」
走近了,崔如月擺了擺手,讓奶娘帶著孩子去摘荷花。
她提著裙擺抬步循階走到亭中,自顧自拿繡帕撣了撣石凳坐下,覷眼不住打量著蘇雲瑤的神色。
僕婦做完事退下,亭子裡安安靜靜的,蘇雲瑤背對這邊站著,單薄纖細的身影籠罩在熔金似的日光下,沉靜溫婉一如往常。
瞧不出她到底是什麼情緒,崔如月忍耐不住,清清嗓子說:「大嫂,你可真是大度,要是文仲這樣,我才不會願意,我非得跟他鬧上一場不可!」
她話裡有話,蘇雲瑤不動聲色地揚起秀眉,轉頭瞧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崔如月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大哥竟然什麼都沒跟你說?你還被瞞在鼓裡呢!」
為了不辜負弟妹的故弄玄虛,蘇雲瑤略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不安地攥緊了繡帕。
「他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看到方才還沉靜的大嫂,此時雖盡力裝作淡定的模樣,但那臉色已有些發白,崔如月拿帕子掩住嘴,才遮住幸災樂禍勾起的嘴角。
「哎呦,大嫂,這麼大的事,大哥怎麼能瞞你呢,我真是看不過去,實話告訴你吧大嫂,婉柔與大哥可是從小就認識的,當年要不是婉柔被她嬸子做主嫁去了甘州,她就嫁給大哥了!」
原來是裴秉安的青梅,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蘇雲瑤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若是他們當真情深意重,此情不渝,裴秉安便不會記著祖輩定下的婚約,差人將她接到裴府成婚。
「當年有婚約的是我與你大哥,婉柔妹妹怎麼會嫁進來呢?如月,別的不說,這事肯定是你想多了。」
崔如月聲情並茂說了半天,原以為大嫂多少會受到刺激,誰知她氣定神閒地拋下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大嫂似乎根本沒受到半分影響,崔如月都準備好了看戲,此時剩下的話卻都噎在了嗓子眼裡,一口氣上不去下來不來,只得一臉挫敗地咬了咬牙。
回到靜思院時,裴秉安不在,他帶著宋姑娘,去拜見老太太了,等了一會兒,還沒等到他回來,蘇雲瑤便先回了紫薇院。
她忙了一下午,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只覺得頭腦發暈,渾身乏力,跨進門檻時,眼前突然一黑,幸虧她及時扶住了門框,才沒有摔倒。
平素穩重的青杏看見她時,嚇得驚叫一聲,迎上來攙住她的胳膊,一連聲地問:「大奶奶,你怎麼了?」
蘇雲瑤揉了揉發暈的腦袋,道:「我沒事,有些頭暈,你給我倒盞蜜水來。」
可聽到她的話,青杏悶悶應下,聲音卻帶著哭腔。
「大奶奶,你想開點,別難受。」青杏安慰她道。
蘇雲瑤愣了愣:「我難受什麼?」
青杏看到她煞白的臉色,吸了吸鼻子,心裡更難過了。
將軍帶了個姑娘進府,還住進了月華院,一個下午,這事已經在府內悄悄傳遍了,她從瑞香鋪支了銀子回來,剛進府,便聽說了這件事。
大奶奶都沒住月華院,憑什麼宋姑娘如此得將軍在意?
難道在將軍心裡,辛勤持家貌美無雙的正妻,還比不上一個久未謀面的外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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