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一種原因,她並不清楚,但如果是後一種的話,她不能讓大奶奶平白蒙受冤屈。
老太爺忌日那天,她在大廚房目睹了一切,宴席出了意外,不光是因張娘子偷了火腿,還分明與二奶奶帶著丫鬟到廚房惹是生非離不開干係。
「老太爺忌日那天,二奶奶曾帶人到廚房生事,翻了米麵,扔了菜蔬,奴婢一直覺得奇怪,為何張娘子平時不曾生事,偏生那一天偷了火腿?這些天,奴婢思來想去,不禁懷疑,也許張娘子是受二奶奶指使,才出現那日的一幕,還請將軍明察。」
說話間,小蝶低頭抱緊了包袱。
她蒙受大奶奶恩惠,在廚房學了手藝,如今二奶奶當家,下人的月銀一減再減,她已打算離開這裡,再尋個好差事,臨走前說出真話,也不怕得罪那二奶奶。
聞言,裴秉安神色一凜。
那日的事,因宴席生亂,蘇氏打人忤逆,他並沒有深究張娘子的過錯,聽眼前的丫鬟這樣一說,他突覺其中應當還有隱情。
夤夜時分,燈火幽冷。
跪在花廳中,頂著將軍沉冷銳利的眼神,張娘子雙膝一軟,還沒等細問,便哆嗦著嘴唇,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將軍,奴婢知錯了,可奴婢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主動去污衊大奶奶。是宴席前一日,二奶奶給了我二兩銀子吩咐我這樣做的,她還說,要是我不聽話,就把我攆出府去,要是我聽話,以後她打理府中中饋,那大廚房的管事,就是奴婢的,奴婢一時鬼迷心竅,這才聽信了二奶奶的話......」
話未說完,裴秉安周身威冷的氣勢,已幾乎將人嚇破膽子。
崔如月很快被叫來了花廳。
張娘子的話,鐵證如山,她不敢狡辯什麼,只一個勁兒抹著眼淚哭天喊地:「大哥,是我不對,大哥怎麼罰我都可以,不過,有一件事我要告訴大哥,我如何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是宋姨娘挑唆我這樣做的......」
丫鬟去月華院傳來了宋婉柔。
到了花廳,聽說崔如月將她供了出來,打量著裴秉安沉冷如霜的臉色,宋婉柔定了定神,拿帕子掩著臉抽泣起來。
「夫君,二奶奶一定是記錯了,我如何同她說過這樣的話......」
聽到她的話,崔如月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沒想到,宋姨娘竟睜眼說瞎話,兩人一同密謀的事,她此時竟不認帳了!
崔如月咬牙挽起衣袖,長長的指甲朝宋婉柔臉上撓去,「你別在這裡裝模作樣了,當我是個怨種,只讓我一個人背鍋,看我不把你的嘴撕了......」
混亂聲中,遠遠看到花廳中崔
氏要去撓宋氏的臉,羅氏扶著丫鬟的手,急匆匆走了進來。
「深更半夜的,胡鬧些什麼,都給我住手!」
喝停了二兒媳與宋姨娘,羅氏眉頭緊擰,心裡的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日子,庶媳當家理事,沒想到,她竟是個完全不中用的,帳上的銀子不知讓她花到了哪裡去,府里的僕婦小廝走了至少三成,大廚房的飯菜比原來短了好幾樣,寶紹讀書用的筆墨紙硯,淑嫻要添置的嫁妝單子,在她這裡更沒了指望!
各院裡的人參燕窩都停了,就連她每日清晨要喝的花蜜乳,也酌減了去!
清晨起來,她對鏡瞧著鬢邊的些許白髮,想起蘇氏曾為她尋來黑髮的藥膏,心裡很不是滋味。
要是長媳蘇氏還在,府里不會是這個樣子!
想到這裡,羅氏怒氣更盛,不由狠狠瞪了幾眼二兒媳與宋姨娘。
聽說長孫在花廳審人,老太太拄著拐棍,健步如飛地走了進來。
看到涕淚俱下的二孫媳與抽抽噎噎的宋姨娘,再看一眼坐在上首肅然沉默的長孫,老太太提起拐棍重重拄地,氣惱地道:「安兒,她們一個是你弟媳,一個是你屋裡的人,你像審賊似地審她們,這是在作甚麼?你要是為了給蘇氏出氣,容不下她們,那我們不在這裡礙眼,我帶她們回老家去!」
祖母話音落下,裴秉安肅然沉默良久,拂袖走了出去。
他終於明白,蘇氏為何會掌摑弟媳與婉柔,為何會出言不遜頂撞祖母。
分明是她受了委屈,分明是她沒有做錯,而他卻像被蒙蔽了雙眼,對四周的一切視而不見。
晦暗的夜色中,遙遙望見紫薇院,他便信步走了過去。
院裡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只有屋裡亮著一盞燈。
這個時辰,青杏卻沒有歇息,而是坐在次間的凳子上,手裡抱著只針線筐,不知在發什麼呆。
那隻線筐里的布料,似乎有些熟悉,裴秉安垂眸掃了一眼,道:「這些是什麼?」
青杏回過神來,起身請了安,道:「回將軍的話,這是那天大奶奶讓我給她找的針線筐,裡頭還有些剩餘的布料,鐵絲,這些東西沒什麼用了,扔了又有些可惜......」
聞言,裴秉安沉冷的神色,卻突然變了。
「她何時做了女紅?」
青杏細細回想了一番,道:「大約是老太爺忌日的前一天,大奶奶把我們支開,一個人在屋裡縫製了許久......」
裴秉安艱難地動了動唇,喉頭卻像被哽住似的,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蘇氏那天縫製的人偶,並不是為了詛咒婉柔,只是想讓他看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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