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濕的木頭燒起來嗆人,濃煙陣陣。
急忙撲滅了火,沂水狼狽地抹臉,清秀的面容覆上幾道菸灰。他極少生火,這都是下人做的事情,沂水沒想到濕木頭燒起來會這樣。
傾盆的雨,潮濕的衣服,寒冷刺骨,
天色已晚,這一夜若沒有火,很難撐下去。
就在這時,呂妙橙忽然動了。她隨手一推,石像「咚」一聲摔在地上,香火案被乾淨利落折了桌腿,桌面也被拆開。
「……我、我來吧。」
沂水忙伸手將木料抱起,堆在中央點燃。
「唉。」
呂妙橙嘆了口氣,蹲下來,挑出點燃的幾根,把亂七八糟的木料按照長短分開,長的排在下面,短的依次疊放,底部放得最多,頂部碼得又尖又少,十分整齊。最後再把點燃的幾根放上去。
沂水和竇謠目瞪口呆。
她為何對生火如此熟練?
竇謠心想,若是失憶了,還能有這方面的技巧麼?可是,就算是沒失憶的呂妙橙,也不會懂得如何生火吧。畢竟那位的吃穿用度一貫豪奢,六年前入江湖便是如此。
細細想來,一個人,失憶只是忘記過往,心性等應當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可眼前的呂妙橙……她似乎有事情在瞞著他。
肩上一暖,是呂妙橙翻出來一件乾燥厚實的外袍給他披上了。
「阿謠,你冷嗎?」
「不太冷。」
呂妙橙撫著他的肩,道:「若是困了,可以靠著我。」
其實竇謠一點也不困,但既然她都說了,那他也不推辭,順勢就倚靠進她懷裡。呂妙橙的身體很溫暖,源源不斷地散發熱量,唯一的缺點就是那股寒梅香氣太盛,有些刺激。
她到底是何時用的薰香啊?
被大雨淋過一遭,又在路上行了這麼久,沒沐浴沒更衣,香氣只增不減……等等。竇謠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他好像兩日不曾洗澡了。
一想到這件事,竇謠羞赧得欲衝進雨里把自己從頭到腳澆洗一遍。不過呂妙橙似乎沒注意到,他便閉了眼,假寐起來。
不得不說,呂妙橙懷裡實在太舒服,竇謠裝著裝著,竟真的睡了過去。
聽著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呂妙橙的心緒也寧靜下來,懷裡的人入睡時渾身都放鬆了,和裝睡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他的腰肢軟下來,不再繃緊,呂妙橙手上一按,就牢牢地掌控住。
小醫師在打坐,她想問問還需幾日才到紅蓼谷。竇謠的身子骨太弱,馬車上墊著軟墊絨毯都能把他顛散架,更別說現在雨氣濕寒,說不準明早起來他就要生病。
樓外風雨中,遠遠透出幾道人聲。
「就是這裡!我記得這個地方,我們快進去歇一歇。」
「高師姐果真是閱歷豐富,我起初還不相信你來過紅蓼谷呢,失敬失敬!」
忽然有一人道:「且慢!這樹下停著一輛馬車,地上的腳印尚且清晰,樓中有人。」
雜亂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樓外的人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呂妙橙聽不真切,她瞥一眼沂水,後者心領神會,持劍起身,擋在門口。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呂妙橙心說你們聞傾閣的人做事都是這樣的麼,見人就要殺,外面那群人大概只是來避雨的,我是想讓你去問問人家!
「沂水,把劍收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手。」
呂妙橙抱起竇謠,把人放到小醫師腿上,竇謠無意識地翻了翻身,枕著小醫師的腿繼續睡覺。被充當墊枕的少年也沒說什麼,淡淡地瞥了呂妙橙一眼。
也許是在罵她,但只能忍著。
沂水撐起傘,持劍跟在呂妙橙右側一道踏入雨幕,那群人正站在院門口商議對策,忽然看見裡面的人主動走出,謹慎地出聲問道:「閣下是何人?」
「在下呂雪,內人身中奇毒,欲前往紅蓼谷尋藥,」呂妙橙一拱手,「這雨一時不會停,諸位請進來一同烤火吧。」
院外的三位少年女子猶猶豫豫地走了幾步,待看清呂妙橙二人的衣著之後稍稍放下心來,再朝裡面走近一段,那樓中有暖意絲絲縷縷滲出,隱約可見兩個相互依偎的瘦弱身影。
都是男子,只有搭話的這一個才是青年女子,她們的警惕消下去不少,在檐下收了傘,細細將雨水甩干,這才進來。
呂妙橙不動聲色地觀察她們。三人中,有兩人身著制式相同的白袍,應是某個門派的弟子,而另一人比她們年長一些,一身深色勁裝,腰佩長鞭。
「呂小姐,」穿白袍的其中一個少年說道,「我們是懸壺谷的弟子,不瞞你說,此行也是要去紅蓼谷尋藥。」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