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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歷經幾代淵王即位的盛典,為最尊貴的存在吟誦祈禱。

作為一人之下、比肩神使的祭司,她的身手好得可怕,說是能削山斷海也不為過。小醫師粗略算過,他、沂水和呂妙橙三人聯手,殺死這老人勝算極大。

現如今殺不了,就只能靠他一人單獨討要。

邁上最後一級階梯。小醫師登上望月崖頂,這時候日光正盛。若是等到夜晚,站在峭壁邊上,仿佛只手便可觸碰到天邊的月輪。望月崖就像傳說中奔月所必須的天梯,一端連著塵世,另一端牽繫月華。

守護望月崖的怪藤如蛇般彈射而來,他視若無睹,稍一拂袖,那怪藤立時收斂了去。

甫一踏入深處,林中鳥雀喧天,最為幽綠之處盤坐著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

溝壑叢生的面頰已分不出眉眼,滿頭蘆花般的頭髮隨風飄揚。

「你回來了。」

小醫師謹慎地停在她十步以外,作揖道:「是,我回來了。祭司大人……近日可好?」

老人默了片刻,悠悠開口:「幾年不見,你身上的人味兒重了。是懸壺谷教的你?不見得,她帶你離開的情景你還記得麼?」

她伸出枯黃彎曲的指甲畫圈,「用一個藤條編的筐子把你塞進去,手腳都摺疊在一處……」

「我記得。」

「你還遇到了誰?」

「沒有。」小醫師迅速回答,「我今天來是想拿一樣東西——天狐心。」

老人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向他踏過來,「這個月的心籽已經沒了。」

聞言,小醫師處變不驚的面容頓起波瀾,瞳孔猛地一縮,「不可能。」

他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老人。她很少說謊,大多數的時間裡都是不願開口的。

在他的注視下,老人皺縮的面頰隨著聲音震了震,「你沒遇到別人,不可能。」

「我……」

小醫師愣了一瞬,「我替你毒殺了那薛姓人家滿門。那之後,你種在我身上的蠱毒便解了,這你是知道的。」

當年他因著懸壺谷掌門贈送的一枚小小銅鈴,決意要下山,老祭司起先不肯,最終交給了他一個屠滿門的任務,種下蠱毒,完成任務此毒便會解開。

小醫師懷著一點對外界的嚮往,跟上那群外來者的步伐,可是懸壺谷掌門要他鑽進筐子裡,不許出聲。

一路水米未進,到了懸壺谷,他早就餓昏了頭,乖乖被戴上腳鐐手銬,做了暗室里的藥人。

還是一個每日都要講述藥理的藥人,若他不肯對掌門說,那就三日不准吃飯。

他像一顆毒菰在陰暗潮濕的牢籠里苟延殘喘。

直到有一日,懸壺谷里闖進來一個手握長刀的陌生女子,揚言要找掌門替她的手下解毒,偏偏那時候掌門外出,她提著刀打進掌門臥房,發現了暗室。

她以為自己發現了懸壺谷的秘寶,二話不說扛起他就走。

從此他又見了光明,以「聞傾閣的醫師」這個身份活著。

「你也懂得交換了?」

老祭司又從他平淡的麵皮下發掘出變化來。

「你是為了那個人才回來取天狐心的。」

一語中的。

小醫師再忍受不住她的剖析,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活了這麼久,仇家肯定不少,我可以再去替你殺他們……」

「我沒有仇家。」

「那薛姓一家……」

老祭司看了他一眼,「那是我胡謅的。不過是想讓你早點栽跟頭回來罷了……說起來,你滅人滿門,為何沒有被江湖中人懸賞追殺呢?」

「有人在幫你。」

她當真是清楚得很。

也許命長的老怪物都是這樣,小醫師腹誹道。

只消短短几句,面前這個久不涉世的老人已將他外出的經歷摸得清清楚楚,她問道:「那個人在這裡麼?」

「不,她不在。」

小醫師面色恢復了鎮靜。

下一刻,老祭司的身影倏忽一轉,大片的空白在他腦海中泛濫。

「她叫什麼名字?」

清亮的瞳孔渙散,小醫師喃喃道:「呂……妙……橙。」

艱難地吐出這個名字,他驟然回神,驚懼地後退幾步:「你……你想對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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