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妙橙驀然睜開眼來。蒼梧城近在咫尺。
她一掀車簾,褪色的牌匾與斑駁的城牆赫然矗立,風裡裹挾著無窮無盡的黃沙,乾枯的草根在風中翻滾不停。
「還真是比草芥鎮荒蕪。」她兀自喃喃道。
這座小城不過幾條街道,一眼就能望到頭,周遭的沙地卻綿延千里,相比之下,它渺小得宛如海上的一葉扁舟。
竇謠蒙著頭巾,將下半張臉捂住,避免吃進一嘴沙子,他問呂妙橙道:「你來這個地方找誰?」
「找一個故人。」
「與內鬼殺少主之事有關嗎?」
呂妙橙疑惑地瞥他一眼:「自然無關。」
「稟主人,」呂七打探了一圈,與眾人匯合,「秋楊此人並不住在城內,她的家在城外幾十里一處土丘上。」
「土丘?」
直到看見那建造在黃土崖里的門戶,呂妙橙方才明白這房屋的構造。她繞著走了幾圈,的確發現一些生活的痕跡。
現在門戶緊閉,想來秋楊是外出了。
也罷,她等一會便是。
呂妙橙一展衣擺,席地而坐。
真正算來,也不過兩月未見秋楊,可在夢裡,卻見了她許多次,每一次見,都只是徒增疑慮和矛盾。
有時候,呂妙橙也搞不懂秋楊究竟在想些什麼。她打起人來毫不留情,對趙女君忠心耿耿,為人颯爽,偶爾也會扶自己一把。
如若草芥鎮之事與她有關……
呂妙橙預料不到自己會做些什麼。
風聲里混雜進一串沉重的腳步聲,有人來了。來人是一個纏著頭巾的年邁之人,幾絲花白的頭髮從頭巾縫隙中漏出,如枯草一般飄蕩。呂妙橙起身,命令其餘人後退,自己迎上去問道:「老人家,請問這裡住著一個叫做秋楊的人嗎?」
那老人畏畏縮縮地後退一步:「你……」
「別怕,」呂妙橙盡力讓自己笑得和藹,「我只是來尋人而已。」
透過頭巾的空隙,老人的皮膚倒還不算滄桑,只是形容憔悴,眼窩深陷。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語無倫次地發出幾個字音後,念出了名字:「呂……呂妙橙。」
「你認識我?」
呂妙橙倏然一驚。
老人的震驚之色並不比她少,急忙打開了房門,示意她進去。
窯洞內很是簡陋,一張土炕,桌椅一套,呂妙橙的視線定在一柄蒙塵的長劍上。劍穗是一個紅繩編的小結,這樣的繩結在草芥鎮上極為常見,寓意著平安。
這柄長劍她很熟悉。
正是秋楊的佩劍。
「你和秋楊是什麼關係……」她猛地扭過頭,老人解下頭巾,一張熟悉的面容呈現在眼前。
塵土在窗欞分割而成的陽光里升騰、起落,隔著明亮的界限,秋楊站在陰影里,眼神寂寥得好似一口深井。
她快速地衰老,像一棵茁壯的樹被斬斷了所有根系。
「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呂妙橙的聲線在發顫。
只是六年而已,秋楊此時四十歲上下,滿頭的髮絲卻花白了大半,飽滿的臉頰也凹陷下去。
秋楊沒有貿然靠近她,謹慎地問道:「你怎麼了?」
「我很好,」呂妙橙迅速收斂起外泄的情緒,「我這次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我明白。」
秋楊眼眸里的光芒驟然黯淡,她仰起了脖頸,露出脆弱的咽喉。習武之人最忌諱將命門暴露於人前,可她卻毫不猶豫地這麼做了,就像問斬時那些心如死灰的囚犯。
房間裡一片死寂。
良久,預想中的疼痛沒有發生,秋楊緩緩睜開眼,「你不是來了結我的麼?」
「我……」呂妙橙下意識握緊刀柄,看向她時又驚惶地鬆開,「我為何要了結你?」
難道她從前真的來找過秋楊了……而秋楊居然願意赴死,這是不是意味著,草芥鎮和雙親墓地的事情與她脫不了干係?是秋楊殺了草芥鎮的所有人……
她頭疼欲裂,一霎時呼吸滯澀。
秋楊在觀察她的神情,見呂妙橙心神大亂,箭步上前一掌推在她胸口,喝道:「穩住心神!將內力壓下去,控制呼吸……」
隨即扳過她的肩膀,抵住呂妙橙的後背為她順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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