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雪在那戶人家門前徘徊踱步,時不時用手擰著衣袖。
不遠處的季飛白搖了搖頭。
猶豫了幾個日夜,臨門一腳時還不一鼓作氣。
她到底在想什麼?
想什麼?
想的自然是陳山的名聲。
安素雪腦子冷靜下來後站在那戶人家門口,想的是如果她貿然找來,會不會讓人覺得是陳山指使她來的?會不會給醫館惹麻煩?
到時候連累的還是母親。
所以她垂著眸子轉過身,打算往回走了。
罷了,左右這件事已經了結,就此作罷算了。
「餵。」
從天而降一個人橫在前路,安素雪抬頭,見這人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居高臨下的看她。
「怎麼,不敢了?」
面容秀美的姑娘登時臉紅,貝齒咬著唇,一聲不吭的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後頭季飛白不緊不慢的跟著,他聲音也如臉蛋一樣出色,帶著說不出的清潤透亮。如果,他能念詩詞歌賦就更好了,而不是在她身後說有的沒的。
「季飛白,」饒是好脾氣的安素雪也不免惱了,杏眸圓睜,抬頭氣呼呼的看他。「你要做什麼?」
季飛白兩隻手枕在腦後,悠哉的像是逛自家園子。他唇角總是噙著一抹笑意,即使打扮普通,也掩蓋不住俊俏,已經惹的附近姑娘夫人偷偷看過來。
那些視線可有可無的也落在她身上,讓本就通紅的臉更漲的發熱。為此,她遷怒於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好像並沒有礙你的事,安姑娘不是打算問個清楚嗎?難道臨門一腳害怕了?」
尋常人恐怕會好生安撫,再循循誘之,但季飛白言辭犀利,一陣見血道:「怕了就怕了,只是丟臉和晚上睡不著而已。」
這話戳到安素雪痛處。
這幾日她當真沒睡好,先是練針灸到夜裡,然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錯。
甚至還想是自己的錯怎麼辦?陳山嘴上說著不在意,還好聲安慰她,但保不齊會對她失望。
還有母親那裡,她會不會知道自己出錯?如果知道……
這幾天她眼下越發青黑,幸而沒人發現。
「我沒有睡不著。」她小聲反駁,卻顯得蒼白無力。
「一雙黑眼圈,還想瞞著誰。」季飛白絲毫不留情,「可以,你大可以不去問,只是眼圈越來越重,隱隱有虛弱虧空之像,到時候給病患看診時,病人說讓你先給自己看看。」
剛開始安素雪沒什麼反應,聽到最後一句時,她手握成拳,臉上神色變幻。
「去就去!」
然後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急匆匆的折身回去,慢慢從走變成了跑,甚至最後提著裙擺宛若翩飛的蝴蝶。
再次來到那戶人家門口,安素雪重重呼吸一口氣,輕輕敲門。
無人應聲,她便站在外面等了一會,也就是這會功夫,瞧見院子裡靠近大門處的一棵李子樹下倒著藥渣。尋常人家喝完藥也會隨便倒了,但安素雪察覺出異樣來。
那處洇濕的痕跡瞧著像是剛倒的,浸透一大片,倒像是一整碗的藥。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出來,含糊不清道:「誰啊?」
聽聲音像是喝醉了?
柳葉似的彎眉微微蹙著,直到那人走到跟前,她能聞到濃重的酒氣後,安素雪確定他喝酒了。
「是你啊,有事?」那人臉色坨紅還打了個酒嗝。
「這幾日你身體怎麼樣,可還咳嗽?」
「一般吧,嗝~」那人邊說話邊打酒嗝,打開門,腳步微晃,手指著安素雪道:「你們這些大夫都喪良心!開藥劑量小,得多喝好多天,就是為了多掙我們錢。」
「給你開的藥並未收錢,而且藥性和酒性是相衝的,喝藥不可飲酒,不止是影響藥效的問題,對身體恢復也百害無一利。」
她溫聲和那人講道理,年華正好的小娘子說起自己的行當頭頭是道有理有據,可落在一些人的耳朵里就顯得聒噪。
「你還有臉說!」那人指著安素雪的鼻子罵,「我看你是女的才不和你計較,你們陳家醫館做的什麼生意?剛開始給我看病,越看越嚴重,說,是不是故意拖累我,等我病重了好掙上一筆?」
這人不由分說的就來拽安素雪,喝醉的人力氣極大,抓著安素雪的袖子不放手。「你也配當大夫?我看啊,你們這些大夫半點用處都沒有!」
「給你開的藥沒有收錢,而且我說了,酒會沖了藥性,你若是飲酒喝藥無用的。」她還在溫聲溫氣的和對方解釋。
「都這時候了,你和他囉嗦什麼?」
不知道何時季飛白來了,一把抓住那人,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竟然的卸了那人胳膊。
那人慘叫聲還沒喊出口,便被季飛白捂住了嘴,安素雪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他攬進院子裡,他又很快鬆開關好院門。
幾息之間做好這些,一氣呵成。
那人吃醉了酒被季飛白推到在地,左手捂著右胳膊哎呦哎呦的叫喚。
在場的唯一大夫安素雪趕忙蹲下想要查看,季飛白則是神色輕鬆唇角含笑對那人道:「看,你現在就需要大夫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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