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框輕微又克制地晃動起來。
甄華漪手指摳著門上的浮雕,指尖的丹蔻不小心脫落了稍許,嵌在朱漆雕花上。
李重焌驟然鬆開了手,低聲道:「抱歉。」
甄華漪頭腦不清醒,並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素白的褌褲上洇出了些黏稠的印子,李重焌說完抱歉後怔了半晌。
甄華漪迷迷糊糊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還沒看出個究竟,就被一隻大掌蒙住了眼睛。
他極用力,顯得稍許慌忙,甄華漪被他推得直往後仰。
李重焌忽然鬆開了手。
反應過來後,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很快不值一提。
他為自己耽溺其中,難以自控而懊悔。
做這種事,是為了解甄華漪身上的毒而已。
僅此而已。
他應當將甄華漪送到皇兄的榻上,卻終究不甘心將她拱手讓人。
他鳩占鵲巢,這本就私心過重。
若是享受其中,不僅是私心,還有私慾,更添一分卑劣。
李重焌神情複雜地看著甄華漪,卻見到她懵懵懂懂地抬頭,一雙眸子霧蒙蒙的,讓他心口發脹。
李重焌倏然伸手,將她抱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鬆軟的寢榻之上。
珠簾碧帳搖盪,珠玉相撞,琤琤琮琮。
宅子裡不知何時點起了燈。
甄華漪迷迷糊糊醒來,看見紗窗外燈影在不斷晃動,她茫然地想,是哪個淘氣的孩子在玩燈籠。
接著她發現,不止這一處燈影,四周的燈影都在搖晃。
……原來不是燈在晃,是她在晃。
她在黑暗之中看著覆在她身上的李重焌,他一板一眼,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泄露,只一下一下。
他這般從容,她卻不然。
心口的酸/脹很快化為了另一種洶湧的東西,甄華漪眼前漸漸模糊,她像是化為了一灘水,在鼓脹著冒著泡泡。
昏迷之際,耳畔的呼吸聲咻咻。
他驟然退了出來。
一滴汗落在了她的臉頰上,李重焌伸出拇指將汗漬抹去,為了緩解繼續的衝動,他難耐地低頭銜住了她的唇瓣。
他抽身起來,並沒有解決完自己的問題。
他起身為自己倒了一盞冷茶,獨自坐了一會兒,才消了下去。
他不能快活,不該快活。
李重焌消了火氣,重新上了榻,他撫了撫甄華漪的鬢髮,在她的眼角親了一親。
他有些疲倦有些饜足,擁著甄華漪,就要入睡,突然將卻聽見了敲門聲。
李重焌皺了皺眉,小心將甄華漪放下,他披衣起身,走出了門外,反手合上了門,他低聲不悅道:「何事?」
門外,張固和衛離一身戎裝,面上是掩
抑不住的激動,張固道:「趙毅軍營譁變,皇帝急召殿下平亂。」
李重焌緩緩扣上腰間玉帶,不見亢奮也不見緊張,只是格外平靜。
*
軍營火光沖天,一片狼藉。
譁變是在夜裡發生的。
趙毅和梁豐兩派的矛盾漸漸明顯,在那個女子出現之際,更是激化到了頂點。
梁豐在夜裡派人偷窺趙毅,趙毅誤以為他在行刺殺之事,勃然大怒,隨後點兵要去捉拿他。
梁豐匆忙應對,深夜裡,軍府中開始自相殘殺,血和尖叫挑斷了兵卒脆弱的神經,很快這場混亂愈演愈烈。
不知敵人是誰,只知道拿著刀將旁人殺了,自己就安全了。
李重焌猶如天神降臨,制止了這場混亂。
他騎一匹黑馬,一身兜鍪甲冑,在夜色里泛著微茫的銀光,他的銀槍上滴滴答答的血,像是小溪一般。
他身後的兵士是黑壓壓的一片,面色整肅。
混亂結束之後,李重焌脫下沾滿鮮血的甲冑,張固雙手捧上兵符,道:「恭喜殿下。」
李重焌接過兵符,隨手擲在案上,看得張固心頭一跳,幾乎想要伸手去接。
李重焌道:「何喜之有。」
張固知道李重焌心裡不太痛快,他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張固走出大帳,眯了下眼,在黑暗中看見了一個女子的身影,是高蘭芷。
譁變發生之時,高蘭芷這個弱女子一直待在軍營里,從未離開。
前夜,她被人捆綁著手腳蒙著臉從梁豐府中擄走,劫匪摘下面罩後,她安靜打量四周,發現自己被擄到了大帳中。
她並不慌亂,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
沒過多久,趙毅出現在了帳中。
趙毅形容狼狽,眼眶布滿了血絲,下巴上冒著青黑的胡茬,他靜靜盯著高蘭芷,像是一頭走投無路的虓虎。
高蘭芷察覺到了危險,儘管坦然接受一切,卻也下意識地害怕著他。
趙毅別開眼,看了一眼高蘭芷手腕上的麻繩。
麻繩捆得很緊,將她的手腕勒出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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