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像極了他的師兄。
卻又不是他師兄該有的模樣。
他的目光掃過陸曉憐,只見他的師姐緊緊貼著他的師兄,兩人相依的模樣,在絕望中透出溫情來。
從來沒有什麼「沈燭」!
自始至終,與他們並肩同行的一直是他的師兄,與他師姐眉來眼去的一直是他的師兄,傷病纏身命懸一線的,也一直是他的師兄!
是他眼盲心瞎,不僅沒有把人認出來,還因為氣「沈燭」跟他師姐走得近,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渾話。想起這些,鍾曉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想到巴掌,鍾曉心裡一緊,目光落到賀承毫無血色的臉上,毫不意外地在他的側臉臨近下頜的地方找到一片紅痕——
那正是剛剛鍾曉一拳打出來的。
鍾曉又是後悔,又是歉疚,又是心疼,欲哭無淚,更加凌亂。
事實上,此時並沒人搭理風中凌亂的鐘曉。
賀承傷病纏身,本是強弩之末,見到陸曉憐安然無恙後,他強撐著的那口氣松下去,聽見鍾曉囁嚅喊著「師兄」,也只來得及看他一眼,潦草挽了一下嘴角算作回應,隨後身子一軟,便在陸曉憐懷中昏厥過去。
齊越半跪在地上,扶著賀承的手腕細細診脈,神色越發凝重。他又查看了一番賀承的傷勢,沉默半晌,對著陸曉憐搖頭:「他能撐到此刻,已經很不容易了。」
陸曉憐抬頭,瞳孔一縮:「什,什麼意思?」
齊越示意陸曉憐將手橫在賀承鼻間探他的呼吸。陸曉憐手指發著顫,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只覺得賀承呼吸輕淺短急,每一下都艱辛,每一下都像是要斷絕。
她看向齊越,只見齊越無奈搖頭:「勉強還吊著一口氣,可也吊不住太長時間了。」
聞言,陸曉憐臉色煞白,嘴唇發抖,張了張嘴,竟半天發不出聲音來。
鍾曉剛剛從「沈燭」便是「賀承」的震驚中稍稍緩過來,又得知賀承就要死了,猶如被雷電接連兩次當頭霹下來,腦中空白了一陣,掙扎道:「怎麼可能?師兄早上還好好的,他跟師姐潛入藥泉的時候,明明也還是好好的。」
齊越見過太多病重瀕死的病人,也見過太多病人的親友,像賀承這樣前途無量的年輕人過早走至末路,最是令人唏噓。
他看向陸曉憐和鍾曉的目光裡帶上一絲悲憫,卻依舊只能搖頭:「帶你們來藥泉之前,我便說過,他在七步嶺上不知用了什麼藥,飲鴆止渴,耗光了他所有氣血,至此,是真的已經油盡燈枯。」
這才過了一夜,七步嶺上的事還歷歷在目。
所有人都記得,昨日在七步嶺上,病得連路都走不動、需要鍾曉背著翻越山路的人,在鋪天蓋地的毒物如潮水般湧上來時,突然就能行動迅捷地與趙戎津並肩而戰了。
這確實很不尋常。
只是那時趙戎津受了傷中了毒,齊越心慌意亂,才沒有及時深想這點不尋常。
「小齊大夫,你看看這個!」陸曉憐回過神來,從懷中摸出幾顆深棕色、瑩潤發亮的橢圓形珠子遞到齊越眼前,「我在池底發現藥泉泉眼,這是泉眼附近取得的。泉眼附近有不少這種大大小小的珠子,藥泉治病救人有奇效,這些東西,會不會是什麼能救命的藥材?能不能,能不能……」
她吞吐著沒有把話說完,目光卻已經又落回賀承身上。
齊越知道她的意思,接過那幾顆珠子,攤在掌心裡細看。
在這個間隙,趙戎津忍不住問:「你剛剛遲遲沒有上來,便是潛在水底撈這些東西?」
陸曉憐點頭:「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想著也許是能救命的東西。」
為了這幾顆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破珠子,差點淹死在淺淺的一方池塘里,值得嗎?
趙戎津皺了下眉頭,轉念又想起那時自己從昏睡中醒來時,臉色發青地守著他的齊越。難道齊越不知道七步嶺的兇險嗎?難道齊越不知道他自己那時已身中劇毒嗎?那時,齊越心中是怎麼丈量值得與不值得的?
想到這裡,趙戎津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不動聲色地往齊越身邊湊了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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