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承依然久久沒有回應。
房間裡靜得令人不敢呼吸,鍾曉悄悄偏過頭,拿眼角餘光看賀承。
賀承黑長濃密的眼睫低垂著,蓋住眼中的情緒,沒人看得出他究竟在想什麼。可他的臉不知不覺間褪盡了血色,白成一片霜雪,他挺直了脊背穩穩地坐在那裡,可看在鍾曉眼裡,卻覺得他無助極了,脆弱極了,像是一片孱弱的雪花,冷風一吹就碎,暖風一烘就化。
孟元經依然在逼他:「去看看小緯吧,然後你再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告訴我,那一晚在青山城無涯洞外,究竟發生了什麼?」
賀承的睫毛顫了一下,低聲說:「我確實沒什麼可說的。」
「真的,沒什麼可說的嗎?」孟元經的神色有些古怪,像是不忍心,又像是鬆了口氣,「既然你沒什麼要說的,那你用凌雲劍劃在小緯身上的每一道傷,我都要在陸曉憐身上討回來,也希望你不要多言。」
這話說的沒有道理,賀承霍然抬頭。
鍾曉比他先出聲:「元經哥,如今江湖上的人一多半都知道我師姐在逐月閣,她
若是出了事,逐月閣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孟元經冷笑:「無涯洞外三死一傷,你們青山城如何為賀承開脫,我們逐月閣便能如何為我開脫。何況,一報還一報,公平得很。」
話是說來回應鐘曉的,可孟元經的目光始終一瞬不瞬地盯著賀承。
賀承胸口劇烈起伏,聲音艱澀:「曉憐是你看著長大的。」
孟元經的肩膀顫了一下,身體明顯有些僵硬,他眨了下眼,咄咄逼人的目光無聲柔軟下去,眼瞳里淌出某種無奈和悲傷。他有些恍惚,悠悠嘆了口氣:「小緯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啊,他遭了這麼多的罪,做哥哥的,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吧?」
第59章
孟元經說,正巧陸曉憐在孟元緯院子裡陪著葉芷蔚,大家相識一場,總不能都到孟元緯院子裡了,竟不走進屋看他一眼吧?
於是,賀承只能跟著孟元經進到內院,去看望了昏迷中的孟元緯。
在眾人的精心照料下,孟元緯依然頑強地活著。如今距離孟元緯受傷已經半年有餘,每日躺在室內,只能灌進湯羹一類的流食和湯藥,他極度蒼白,也極度消瘦,棉被覆蓋過去,幾乎看不出身體拱起的弧度。
鍾曉一路緊跟在賀承身邊,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從進了屋,遠遠地見到孟元緯躺在床上,他的師兄就不大對勁。從房門口到孟元緯床邊短短的一段路,他腳步虛浮,走得很慢,有幾次他身子顫得厲害,鍾曉都擔心他站立不穩要跌倒下去。
「師兄?」看著賀承這副模樣,別說孟元經了,連鍾曉都心生動搖,覺得孟元緯的傷必然與賀承有關。他在心中掙扎著為賀承辯白,即便孟元緯當真是師兄傷的,師兄也必定是有苦衷的吧?
賀承茫然地偏過頭來看鐘曉,臉色煞白似鬼,一雙眼烏沉沉的,看不見一點神采。
鍾曉扶住賀承的手臂:「師兄,你沒事吧?」
賀承終於搖搖頭,啞著嗓子苦笑道:「我活得好好的,能有什麼事?」
秋風起,天氣涼,屋子裡燃著炭盆,將床榻旁的方寸之間烘得暖融融的。
孟元經坐在床沿,將侍女遞過來的幾個湯婆子塞進孟元緯的被子裡,換出不夠暖和的幾隻,交由她們帶走。孟元緯無知無覺,即便被燙傷也不會喊疼,孟元經細心伸手探進被子裡,試了試溫度,才能放心:「他的經脈都斷了,氣血不暢,三伏天裡手腳都是涼的,都得用溫水灌湯婆子暖著。」
「不過——」孟元經語氣平靜,話卻說得殘忍,「興許他也並不會覺得冷,對不對?」
這話是在問賀承。
可賀承早就說不出話來了。
那一夜是十五,明月高懸,即便不點燈燭,無涯洞外也是一片光亮。
賀承揮著凌雲劍刺向他們時,是特意點了燈燭的,他需要自己刺出的每一劍都又穩又准,所以他不得不在明晃晃的燭光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劍刺進自己尊敬的兄長、愛重的好友身體裡,噴濺出一簇一簇艷色。
那夜從他劍鋒滴落的血,幾乎將如水的月光染紅。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那一夜濺滿血污的那幾張臉,可他見到了孟元緯。
孟元緯明明被洗盡血污,乾淨蒼白得像隆冬里的一捧雪,可賀承見到他,還是無法避免地想起那一晚無涯洞外的血色月光。
孟元經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賀承,他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將孟元緯中衣的衣襟敞開,露出他蒼白瘦削的胸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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