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他指著廚房的方向,對帶回消息的弟子說:「灶膛里燜著兩隻叫花雞,你師兄沒口福,你去挖出來,跟大家分了吃吧。」
莊榮做飯的手藝極好,可輕易不進廚房,即便是進了廚房,青山城那麼多弟子,也不是誰都能有機會分一杯羹的。那弟子聽說他親自下廚做了叫花雞,謝過師父,立刻歡欣鼓舞地朝廚房奔去。
看著小徒弟的背影,莊榮想起賀承十五六歲時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幾乎與笑聲同時響起,莊榮的笑意僵在臉上,被鼓點般密集的敲門聲催得心慌,忙不迭地穿過院落去開門。
抽開門栓,門外的人立時闖了進來。
莊榮定睛一看,跌進門裡來的,便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賀承。他穩穩扶住周身染血的賀承,急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
陸曉憐臉色煞白,胸口起伏,劇烈喘息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莊榮心中隱約已有猜測,不再追問,只往門外探頭望了一眼,確定無人尾隨,立即反手關上院門:「先扶他進屋,我讓人去請大夫。」
從逐月閣一路奔波至此,賀承已是強弩之末,來到莊榮的院子,猶如遊子回家,強撐著的那口氣瞬時鬆了下去,剛剛走進內室,便昏厥了過去。陸曉憐手忙腳亂地把人扶上床榻,咬著唇,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衣裳,細看他腰腹間的傷口時,莊榮正安排好外間的事情,急急忙忙趕來。
失血之下,賀承的皮膚比平日裡還要蒼白,呈現出一種沒有血色的死氣。
孟元經的劍從賀承後腰刺入,自腹部斜穿而出,那道傷極深。他們走投無路下,拿賀啟的劍烙在傷口上止血,將傷口周邊皮膚燙得扭曲焦黑,襯著他慘白的皮膚,顯得那道傷口越發猙獰可怖。
有弟子端了熱水過來,莊榮濕了帕子想為賀承清理傷口,握著帕子站在床邊,看著這一身血污,竟一時愣住,不忍下手,也不知該從何下手。
「師叔,讓我來吧。」陸曉憐深吸一口氣,接過莊榮手中的帕子。
逐月閣中的場面太過混亂,她其實不知道賀承身上哪裡還有傷,只能將力氣控制得輕些,再輕些。手中的帕子潔白如雪,她捏著帕子擦過他每一寸皮膚,也都輕如飄雪。
可雪花落地,頃刻間便被血污染成殷紅。
莊榮又是氣憤又是心疼,咬牙問她:「是逐月閣乾的?」
聽見「逐月閣」三個字,陸曉憐目光悄然冷了下去:「是,孟元經根本沒想讓我們活著離開逐月閣。師兄是為了救我,才會傷得這麼重。」
「救你?」莊榮不解,「你與逐月閣無冤無仇,孟元經傷你做什麼?」
「我不知道,確實很古怪,他殺我的心,好像比向師兄尋仇還要迫切。」說話間,已經換過一盆水,帕子擦到賀承腰腹間的那道傷,陸曉憐遲疑著不忍心去碰。她咬著牙,聲音哽咽:「這道劍傷,就是師兄替我擋的。我們那時逃不出來,傷口又太深,只能拿賀啟的劍當烙鐵,勉強止住了血,否則師兄怕是撐不到現在。」
莊榮湊近去看孟元經留下的那道傷。
他深諳各門派武功路數,逐月閣以內家功夫見長,擅使重劍。重劍出鞘,傷人兩重,既傷皮肉,也傷臟腑。賀承身上的這一劍,便是重劍所傷,鋒刃劃破血肉,先是一處見血的外傷,劍身上的千鈞之力震傷臟腑,又增一重內傷。
確如陸曉憐所說,孟元經本該重傷陸曉憐的這一劍,沒留餘地。
可是莊榮想不通,孟元經和陸曉憐究竟什麼時候結下了這麼深重的仇怨,即便賀承就在他眼前,他也要將目標錨定在陸曉憐身上?
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想明白的事,當務之急還是治傷。
人命關天的事,去請大夫的弟子幾乎是一人拽著一隻胳膊,將大夫兩腳離地,急急忙忙拖回小院裡的。
醫者仁心,李大夫知道事情緊急,顧不上與人寒暄,快步上前看了眼賀承那一身猙獰可怖的外傷,忍不住驚呼出聲:「怎麼傷成這樣?」邊說著,他邊搭上賀承的手腕診脈,臉色更沉:「新傷疊著舊傷,內傷加著外傷,這怎麼治啊?他現在還能喘氣,都是閻王爺手下留情。」
陸曉憐道:「求您無論如何吊著我師兄一口氣。」
李大夫好奇道:「只要吊一口氣?不必治好嗎?你這要求好古怪。」
「你能給師兄治傷自然是最好,不行的話,也請您一定吊住他一口氣,神醫夫婦南門前輩和潘前輩不日便會到西江城來,他們定有辦法……」
「神醫夫婦?」李大夫打斷陸曉憐,「你說的難道是南門遷和潘嫵?」
「您認識兩位前輩?」
李大夫挑眉:「不僅認識,要輪起來,他也能算是我師兄了。」
陸曉憐欣喜萬分:「既與南門前輩師出同門,您的醫術也一定很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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