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短暫沉寂片刻,男人道:「小卡,發條消息問......」
話音漸頓,他薄唇微闔。車過山壁,料峭山石遮蓋烈陽,在他身上壓下沉甸甸的黑影。
藍色小球浮動跳躍了片刻,聲音清越道:「為您發送簡訊給妹妹,內容如下:您有一個未接來電,看到消息後請及時回電。」
「不,」他叫停,低沉的聲音顯得有幾分懸而未決的慎重,「不用發了。」
小藍球又跳動了幾下,像個摸不著頭腦的小孩,應道:「好的。」
智能助手的聲音剛停,對講機「滋滋」幾聲,傳來嚮導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年輕男人口音帶著方言腔調,唱歌似地說他們開過的這個地方流傳著一句俗話,叫「晴天路難行,雨天沒有路」。
晴天道路崎嶇,沙石堆壘,一旦下雨,進出村莊的必經山道會被積水淹沒,兩側岩壁化為瀑布,奔涌的流水衝撞出一條河道。水流匯集進入水庫,等到蓄水滿了,水庫放水又進入大壩,流入千家萬戶。
他自顧自地說了半天都沒有聽到對面的回應。
如出一轍的風景里只有前後兩車作伴。嚮導發揮職業精神,絞盡腦汁想和後車的男人聊天:「老闆,這邊的村民都已經轉移去縣城裡了,您來這邊是要做什麼?」
被稱為老闆的男人只答了簡單三個字:「我找人。」
「找人啊……」
聊天到這又戛然而止了。
對講機靜了,那嚮導窘迫地收音。呵了半響,心裡直犯嘀咕。
他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了,但今天帶的這位老闆,他猜不明白他的來意。
這邊的村莊原住民都已經遷出了,進無人區里找人?找誰?
他心裡頭多少有點犯怵,怕攤上事,又要收錢辦事,天人交戰幾回合,離奇沉默了。
車輛穿過深邃的溝道,過了最後一道「關隘」,狹窄的山道像摺扇般豁然打開。
朝著山道左側盤旋的村路往上走,空蕩的路道旁多了一塊面目全非的大立石,隱約瞧得出原本有幾個字,寫著辨不清的某某某村。
導遊小哥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出來:「從這裡開始就進出卜溝村了,老闆,你要找的人在哪啊?」
他說著說著,自己瞧見了。
蜿蜒曲折的村道上停著一輛路虎,車身已經髒得算「出土文物」,在這貧瘠的小山村依然格格不入。
那小哥又問:「老闆,是前面那輛車了嗎?」
「嗯。」對講機里傳出話音,「按喇叭。」
尖銳刺耳的喇叭聲響了兩聲。
整個村莊卻死寂般沒有任何迴響。
莊諶霽看向手機,網絡信號依然是「E」。
環顧周遭,一片破落荒蕪。別說人,連活物都瞧不著。
他關了發動機,解開安全帶,索性下了車。
車門甩上,他走到那輛剛「出土」的路虎旁蹲身看了眼車牌,是軍區的車。
「老闆,打電話能聯繫上你朋友嗎?」導遊小哥探頭問,也瞧見了那車牌,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瞪圓了眼,「怎麼是部隊的車?」
正說著,那路虎挨著的一道院門開了。先露面的是個短鬍鬚,體型中等的男人,穿著一件條紋短袖和軍綠色運動褲,不像是村裡的村民。他警惕地打量了莊諶霽和那年輕小導遊一會兒。
莊諶霽起身,問:「研究隊的?」
鄧志行豁然開朗,指著莊諶霽:「莊哥,來接人的?」
他直切正題:「露露在嗎?」
門被拉開,鄧志行扭頭朝著裡面喊了一嗓子:「小露,接你的人來了!」
不待鄧志行再和對方寒暄幾聲,男人率先側身越過他,快步走進了院裡。
幾近荒蕪的村莊裡收拾出一戶勉強能住人的小平房,牆沿已經長出了一片雜草。
一扇門推開,又冒出個胖臉的男生。
莊諶霽再往裡瞧,看見三個人坐在土炕上,兩個男人都準備下炕了。坐在最中間的姑娘身形薄削,一頭利落垂肩短髮,曲腿坐著,還在摸牌,隨意抬眼看向門外,撞進了男人沉靜深邃的眼裡。
那衝擊不亞於精緻的水晶琉璃瓶砸地,「哐當」一聲成了個破落的橡木碗。
幾乎沒敢認,五年前白白淨淨又嬌憨任性的小姑娘黑了,也瘦了,挺直的肩背細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形銷骨立地支著那舊得脫色的衣服。
莊諶霽的腳步生生頓在門口。
寧瑰露的意外不比他少,用了整一分鐘才從分辨出來人。
記得五年前她離開時,莊諶霽來機場送她。那年他生了一場病,大抵病得很嚴重,住了很久的院,走路也緩慢費勁,單薄瘦癯的肩支著一身黑西裝,深邃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仿佛她去的不是西北,而是某個刀山火海。
他那時未盡的話都藏在欲
言又止的晦暗眸光里。
他代寧江艇行使「哥哥」的責任已有逾十年,就像寧瑰露時常忘記他並不是自己親哥一樣,大概他也常常忘記了寧瑰露不是他親生的妹妹。<="<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