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裝載的東西太多。兒時的回憶歷歷在目。數十年過去,連她摔過跤的長街都沒有變化。
輕易能勾起太多回憶。
關於親情、友情……愛情。
她打小厭學,又拗不過鐵石心腸的大人。上幼兒園第一個學期,用嚎啕大哭來表達抗議,每天哭得天崩地裂,沒眼淚也要扯著嗓子乾嚎。
寧江艇那時候才四年級,自己還是個小孩。每天早上把她扒拉醒,牽著她這頭犟驢去幼兒園。下午放了學又把潑猴從幼兒園裡背回來。
一路上要挨她無數拳,每天都罵罵咧咧威脅要把她扔湖裡去,倒也沒真扔過一次。
她人生中第一個朋友也是寧江艇。
寧江艇扶著她騎自行車,教她玩滑板,陪她練拳,當沙包,也把她當過沙包……
她三十年的人生里有一半的時間和寧江艇形影不離,像個買一送一的泡麵和碗。不搭調,偏偏又捆綁在了一塊。
而現在,他們有六、不、七年沒有見過了?
原以為他大學畢業後就會回京了,他卻先斬後奏去了南島工作,一去就再杳無音訊。從以前每天都發消息,到每周傳訊,每月留言……現在已經以年為單位。
和很多人好奇她在西北到底是做什麼一樣,她也疑惑他在南島究竟做什麼。
當年老爺子讓他留在京市,他為什麼偏偏要去南島?
老爺子又為什麼從起初的震怒,甚至施壓,到徹底「隨他去」?
這麼多年了,就是被發配流放去守島了,也該回家一趟了。
除非是死了。
有時她甚至會大開腦洞地想,他可能真的死了,只是家裡人都瞞著她。
不過,死了也好,禍害遺千年,他那禍害死了,至少不會再讓人提心弔膽地牽掛著了。
好過現在常常在夢裡相見,瞧見他變成了牆上一張單薄的照片,倉皇驚醒,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車沒開進院裡。
她在外面下了車。
家裡人都睡了,她按了密碼進門。沒開燈,脫了鞋,拎著拖鞋赤腳上樓。
家裡的地板還是二十幾年前的舊花紋瓷磚,老舊的木梯在上樓時咯吱作響。
她躡手躡腳進了房間,輕輕合上門,這才肩背一松,按亮了燈。
她房間的窗簾拉著。書桌收拾得沒有一件雜物。從小到大的課本和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用紙盒裝著,堆了四個大箱子在書桌邊。
書櫃裡放著的是學生時代獲得的證書和獎盃,還有擦得乾乾淨淨的相框。
她以前拍的照片可真多啊,鱗次櫛比地擺了整整五層柜子。
有和老爺子爬長城的照片,才一兩歲,她坐在老爺子肩頭,擺出一張高高在上的拽臉。
有小學藝術表演畫得和猴子似的,扎著兩個雙馬尾的照片。有在家裡院子拍的傻乎乎比耶照。還有中學時候在大禮堂拉小提琴的照片。
她的合照也不少,但偏偏和寧江艇一起的照片特別少。
他不愛拍照,誰要是拿鏡頭對著他,就和拿槍口指著他太陽穴一樣,他能躥起來。
他那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也被擺了出來。
一張是她和寧江艇還有老爺子的合照,那是老爺子75歲大壽。一張是她拍的,寧江艇躺在老爺子的靠椅上看書,看睡著了,書遮著臉,曲著兩條長腿。
照片過曝,灰濛濛霧蒙蒙的,像夢境。
高中成年禮時的照片也很多,大多數都是和老師、同學的合照。其中夾著一張相框,是她和一個清俊內斂的男孩的合照。
靠得很近。她在臉邊比了半個愛心,他豎了個大拇指。特別沒默契。
那天寧江艇說他會來的。
但他沒有。
他倒是從國外回來了。從那時候起,他們關係就開始默契地維持起了表面的兄友妹恭。
寧江艇的朋友不多。
有一個算一個,她都小心翼翼地替他收著。
第22章
睡了那麼六個小時,她卻像上了發條的胡桃夾子,精力旺盛,半夜挽起袖子又把以前的舊物都清理了一遍。
小學到高中的教材這樣的歷史遺物都能丟了,一些雞零狗碎的文具也一塊打包了。還有一些買來就積灰的名著可以問問家裡有沒有小朋友要。
這麼一清理,挪出了三個大箱子。
還有一些是小時候的玩具,現在都用不上了,她騰了騰,從那壓得嚴嚴實實的箱子裡竟又翻出來一個嶄新的盒子。
她好奇地拿出來一看,裡面竟是個掛著圓環的吊墜。
禮物?
她收累了,席地而坐,仰靠著床榻,手指勾著那條鏈繩,盯著那小圓圈琢磨了會兒。
細細打量才發現圓環後側還有個標誌,眯著眼睛看,辨認出是「999」。
純銀的。
她將小小的圓環轉了一圈,意外發現內側還有字,是一行小小的「199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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