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音緩緩落下,寧瑰露抬手摑了摑,不吝嗇給予掌聲。
坐在鋼琴後的男人驚訝抬頭,瞧見了一位站在琴前的女人。
她身著一件黑色針織無袖上衣,垂順的杏色長褲,唯一配飾是一條咖色皮帶,很舒適的穿著,挺拔站著,沒有什麼亮色,卻叫人難以忽視。
「很好聽。」她笑著說。
李驤起身,不太好意思:「獻醜了。」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讓開位置,掌心一抬,示意她也可以過來試試。
寧瑰露微笑搖頭。
男人讀懂了拒絕,回之一笑,點點頭,轉身先離開了。
「怎麼樣?」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寧瑰露回頭:「什麼怎麼樣?」
孟海嶺微笑:「鋼琴彈得怎麼樣?」
她中肯評價:「水平一般,勇氣頗佳。」
「唔,」孟海嶺輕咳了一聲,「你剛可還誇人彈得好聽。」
「大師作曲,當然好聽。您上去敲兩個音,我也夸您彈得好聽。」她正因被安排相親這事帶著不爽快,話語帶刺,夾槍帶棒。
「你啊,真是……」
孟海嶺嘆笑著搖頭。
幾分鐘後,寧瑰露就明白孟海嶺適才為什麼那樣問了。
六個人的小廳,大伯和大伯母都已到場。
用餐標準很低調克制,桌上僅放著幾碟中規中矩的冷盤,坐在近門處的青年穿著深色行政夾克,聽見門開聲,回頭望來。
不巧,正是剛剛彈琴的那位。
見寧瑰露進來,他眼裡驚訝一閃而過,隨即起身。
寧華勝和江文嫻都是日理萬機的人物,今天撥冗都來了,可見對她個人問題有多重視。能約見的對象自然也是千里挑一。
熨燙硬挺的行政夾克,幹練齊整的平頭,五官端正,濃眉大眼。外形已是長輩心目中的標準女婿模板。
就算來時不多愉快,此刻她也不得不嘆服於大伯選人眼光之毒辣。人海何其茫茫,他一眼能挑出個老爺子最中意的孫女婿類型。
要怎樣形容這種招長輩喜歡的氣質?
嚴肅且活潑?
她的位置就安排在青年身側,撮合的意味已不言而明。
她也沒拂長輩顏面,話題配合地聊著,配合地把這頓飯吃了,還和對方換了個微信聯繫方式。
「李驤。」她讀了一遍名字,笑道,「這個字倒不常見。」
「取奔馬意,寄寓家慈的一點厚望。」
他講話不急不緩,很是溫和敦純。
寧瑰露都能想到大伯和大伯母是怎麼考量的——她這樣的性格,萬萬不能再找個性子急的,不然倆人非得打起來不可,最好是寬厚圓融的性格,中和她的鋒芒,方能張弛有度。
飯宴散場。
李驤問:「寧小姐是回家還是……」
「我回單位。」
「寧寧,小李沒有開車來,你送他一下吧,不遠,就在第一醫院。」
「寧寧」,家裡只有大伯母這樣叫她,溫柔有力,叫人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行,小李同志,跟我走吧。」她同李驤道。
李驤囅然一笑。
從地下車庫上了車。李驤才開口說:「你和我設想的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她看著窗外後視鏡,注意後方來車,準備掉頭。
「我以為像您這樣做軍工的,應該很嚴
肅。」
寧瑰露隨口問:「我不嚴肅嗎?」
他忍俊不禁,「……您挺幽默。」
寧瑰露笑了,「都是刻板印象。大家還都覺得醫生手指靈活,應該很會彈鋼琴,但……」心直口快的話禿嚕到一半,強拐了回去,「……你也挺不失眾望。」
「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可惜天分不夠,長大了也就剩下點裝模作樣的花架子,練了一周才把鋼琴撿回來。」
在門崗一聲「嘀,京F07*28,請通行」中,她將車開出了地下車庫,上了主道。
「你倒實誠。」她說。
「在聰明人面前自作聰明會顯得特別愚蠢。」他更誠實地說。
寧瑰露讀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其實不太在意:「我大伯沒這個情調,是我大伯母安排的吧?」
李驤笑而不言。
她又問:「譜子是你選的,還是我大伯母給你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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