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出他困得睜不開眼,她道:「行吧,我知道了,你睡吧。」
她低頭聞聞自己身上的襯衫,發了一身汗,又穿了兩天,已經有一股酸臭味了。
「我借一件衣服啊。」
「嗯。」
他應一聲,躺進了床里。
寧瑰露從他行李箱裡翻了翻,POLO衫、POLO衫、黑色短袖、西裝外套、防風外套、條紋襯衫、白色襯衫。
她對著襯衫比劃了下,肩膀太寬,袖子太長,不合身,糾結半天,不情不願地拿了一件POLO衫和運動短褲。
莊總還挺精緻,衣物分門別類收拾得很整齊,還有個小包裝著男士潔面奶、剃鬚水、旅行裝的洗護用品。她想找找一次性的沐浴露和洗髮水,從包里又翻出個小包,一拉開,裡面竟然是藥。
很小粒的白色藥片,黃色藥片,還有布洛芬。
她好奇地看了一下藥名,愣了愣。別的不認識,安眠藥倒是認識。
過了一會兒,她把藥都塞回了包里,放進去,衣服塞回行李箱,只拿了一件上衣和沐浴露進了浴室。
她走出浴室時,莊諶霽似乎也醒了,眼睛睜開了兩條縫,眼瞼緩慢眨了一下,盯著她看。
她擦著頭髮,頓了頓,問他:「怎麼不睡了?」
她穿著他的上衣,衣服有些大,短袖變成了半袖,短褲也長到了膝蓋。
他問她:「褲子不大嗎?」
她掀起下擺給他看褲腰,腰帶繩系了長長一個蝴蝶結。
「我都要臭了,就這個褲子還能調。」她放下衣擺,「改天還套新的給你。」
他眼睛睏倦地眯了眯,「待會我叫人送兩套你的衣服過來。不要亂跑,今天還要掛水。」
「知道了,你睡吧,我吃早餐去!」
「頭髮吹乾。」
「天氣這麼熱,待會就幹了!」
他語氣無奈又嚴肅:「露露,你燒才退,頭髮吹乾再出去。」
「你睡吧!別管我!」
燒一退,她又生龍活虎了。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毛巾掛脖頸上,溜溜達達下樓吃早餐去。
她吃過早餐回來的時候莊諶霽已經睡著了。
飛了一天一夜,又守了大半個晚上,就是機器人也得充電了。
護士要來給她掛吊水了,她還得回工作電話,便拿著手機去了外面休息區。
私立醫院病人少,環境也清幽,一個護士只負責三四個病人,潔淨明亮的大廳里人寥寥無幾,她手上插著針戴著耳機和同事打視頻電話,開口說的話不多,間或「嗯」一聲,遇到有欠考量的問題便先撂下一句「再議」。
她的病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發了一身汗,吃了藥,打了退燒針,今天已經舒服許多了。
本來打算燒退了就出院回單位的,一來沒有衣服換,二來……算了,等他睡醒再說。
今天事也不多,同事都知道她住院了,分擔分擔工作,事情自然少了。
打完了會議視頻,她盯著滴滴答答的掛水發了會兒呆。
手機消息還在跳。
李驤知道她轉院了,發消息來問她燒退了沒有。
她不怎麼想回消息,就沒點開。
說是醫院,休息區裝潢倒像咖啡廳,皮質的沙發,小圓桌,從三樓向外望還能看見枝葉繁複的國槐。
她左手掛著水,右肘撐著扶手,手支著下顎,看著窗外。
今天大晴,陽光灑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飛機平穩地從藍天飛過,汽霧拉出一條白線。
沒來由。
她又想起某人昨晚的瘋話。
一晚高燒,將記憶也燒得遲鈍模糊,她不太確定昨晚是否是真實——
畢竟她仿佛還看見了外婆。像對待她小時候腸痙攣時那樣,外婆將她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後背。
大抵是她燒糊塗了。
她打開手機攝像頭照照,在照到自己脖頸處的鮮明吻痕時指尖頓住了。
怪不得剛剛扎針時小護士盯著她一個勁地看。
她關了攝像頭,指尖摩挲、輕摳,像要把那塊痕跡撕下來,卻越抓越深。
她早說過他們性格不合,不是託詞。他從小自矜,有想法,有主見,是不會屈居人下的,她呢,表面看著什麼都「好」,其實根本不知道「低頭」倆字怎麼寫,心情好的時候倆人或許能各退一步求同存異。但真要遇到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非得把彼此撞個兩敗俱傷。
就像很多年前,他要走的事她早就清楚。
但她沒問過他。
他呢,打定主意要瞞,直到出國當天也沒有和她透露過隻言片語。
她不知道他是顧忌什麼。是怕她傷心,還是覺得她會攔著他?怕她在機場和他撒潑?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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