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瑰露嫌殺魚那味兒腥,一聽要幫忙就跑了,躲在院子裡不肯進家裡去。
家裡剁魚的聲音哐哐響,水一衝,血腥味都衝出窗了。
她坐那鞦韆上玩手機麻將,塞了兩紙團堵鼻子,抬頭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眼。
那魚太大,掙紮起來兩個阿姨都摁不住。莊諶霽被叫去殺魚。從當時表情看,他約莫是很想連魚帶桶一塊扔回湖裡的。
隔著透明玻璃窗,寧瑰露瞧見他戴著長手套,短袖袖子紮上胳膊,一刀拍在魚頭上。魚的肌肉反射還在,尾巴無力拍打著,垂死掙扎。
他眉頭擰著。那麼不動聲色的人,頭回露出了那麼難以形容的表情。
寧瑰露樂得不行,趕緊拿手機先拍下來。
過了會兒魚終於見太爺了。
他洗了手,將廚房窗戶推開透透氣,瞧見她坐鞦韆上一晃一晃,還舉著手機安然自在地朝他拍,又來氣又覺好笑。
這人幫忙時逃得不見蹤影,待會兒魚熟了,一準第一個進廚房來偷吃。
他伸出手指朝她點了點。
隔著大半個院子,她掌心在唇上一按,又一揮,惺惺作態朝他一飛吻。
莊諶霽佯作嗔怒,抿唇抬眉,沒說話,神情很正經,一派不容褻瀆的凜凜君子模樣,低頭時嘴角卻忍不住地揚起來,胸口像浸在楊梅罐頭裡,甜膩到近乎發酸。
手機玩得沒意思了,她背著手又顛兒顛兒地走回家裡,在老爺子面前耍渾。
下午老爺子自己綁了回鉤,脫了線,這會兒正拿著魚鉤和魚線捉摸著緣由。
寧瑰露看一眼,說:「就是鉤子的問題,這鉤子不行,您甭捉摸了。」
老爺子覷她一眼,不搭理。
寧瑰露道:「要不我再教您打一遍結?」
老爺子自尊心比鈦合金還強,不耐煩回她:「滾一邊去!」
「別弄了,跟我一塊打打牌唄。鬥地主,怎麼樣?」
老爺子沒吭聲。寧瑰露默認是同意了,趴沙發上朝廚房喊道:「許姨,家裡的撲克在哪啊?」
廚房裡傳出來一聲:「電視櫃下面,左邊第三個!」
她走去把櫃門打開,摸出一副新撲克,撕了包裝袋,又走回茶几邊將桌上的果盤都掃到一側,蹲下和老爺子商量道:「您把您那東西都收了唄,全扔沙發上,待會誰一屁-股坐下去,把屁-股鉤穿了,得要您賠醫藥費的。」
老爺子「不拘小節」得很,連小盒子裝的魚鉤、浮漂,都隨手放沙發上,若是不小心撒了,非得把人腚扎穿。
家裡若不是有幾個阿姨操持著,真不知道要被他老人家造成什麼樣。
老爺子兩個兒子都是隨母親的文氣,講話做事都斯文,溫吞有禮。到了孫輩,倒是一個孫女跟了他五六成的性格。
不講究、死犟、膽大包天,這些顯而易見的「缺點」,也「顯而易見」是繼承了他老人家的基因。
她將一副牌拿出來洗了洗,又朝廚房喊道:「諶霽哥!許姨!你們誰有空啊,三缺一!」
許姨道:「做飯呢!真鬧人你這孩子!」
她便又喊:「諶霽哥,別弄魚了,出來鬥地主啊!」
瞧,她不僅不幫忙,還是一粒「老鼠屎」,專門在人忙的時候來添亂。
魚宰得差不多了。莊諶霽將廚房手套摘了,用消毒洗手液仔仔細細洗了兩三遍手才走出廚房。
寧瑰露屁-股往老爺子那邊挪了挪,指著另一邊說:「諶霽哥,你坐那邊去。」
莊諶霽在另一邊沙發處坐下。
老爺子收拾了那攤子東西,抿了口茶,看著寧瑰露唰唰地給三方發牌。
她說:「這盤我坐莊,下盤誰贏誰坐莊。」
老爺子抓起牌理了理。莊諶霽看看牌,又看看她,問:「輸贏怎麼算?」
「算錢——」
老爺子抬手就往她後腦勺拍,寧瑰露靈活往旁邊一仰,躲開後不忿道:「我還沒說完呢!您又動手!我是說算錢肯定不行,咱們抽二條。」
抽二條就是並上兩指,贏的就往輸的人胳膊上抽一下。懲罰不重,但要是連著輸,那挨起來還是有點兒疼的。
老爺子沒說話,那就是沒意見。莊諶霽就更沒意見了。
一手牌發完,寧瑰露先出,她好整以暇理了理牌,抽出四張:「三個三帶六。」
「要不起。」莊諶霽說。
寧瑰露又看老爺子。老爺子依然沒說話。
她嘀咕,「要不起就要不起,還不好意思說。」她接著抽兩張牌,「對7。」
正要出牌,老爺子慢吞吞道:「我說了不要?三個六帶三。」
「嘿!您套我牌呢!太雞賊了!」寧瑰露盤腿往地上一坐,氣惱道,「不要!」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