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上擺著空的玻璃菸灰缸和一支黑色水性筆,靠椅的椅背掛著一件綠色的外套。這些都是客人留下的痕跡。
屬於寧江艇的,只有牆面貼著的身高貼上水性筆的痕跡,劃到最高185CM後就戛然而止了。
她拉開深色的胡桃木衣櫃,大衣都已經用透明袋裝起來了,襯衫用衣盒一件一件疊著收起。
不知道他穿寧江艇十幾歲時的襯衫會不會小了,她找了一件白色T恤和咖色休閒長褲搭在胳膊肘上,合上衣櫃門,推門走了出去。
莊諶霽已經進浴室了,裡面有嘩嘩的水聲。
她敲了兩下門,說:「二哥,衣服放外面了。」
她將窗簾拉開。天色依然明亮,現在還不到下午兩點。她彎腰拉開抽屜,習慣性地要摸煙,先摸到了戒盒。
頓了頓。她將盒子拿出來,撥開盒蓋,看了會兒。
樓下嗵嗵響,她回過神,將盒子塞回了抽屜里。
她從樓上走下去,瞧見老爺子側著身,對著光在穿什麼。
「爺爺,弄什麼呢?」
老爺子沒答她,眯著眼睛瞧著魚鉤。
她站旁邊,蹲下身看:「又想去釣魚了?這麼熱的天呢,不怕中暑啊?」
「讓開點,別擋著光。」老爺子不耐煩說。
人老了,手還是不像年輕時候那樣靈活了,纏兩圈又脫了鉤。他倒難得耐心,又解開魚線,重新綁。
寧瑰露看一遍看明白了,伸手說:「給我吧,我給您弄。」
老爺子不怎麼信任地看她一眼。
寧瑰露頓時被氣笑:「不就綁個鉤子嗎,您還信不著我啊?」
老爺子慢吞吞把鉤子和線交到了她手上。寧瑰露在沙發上坐下,按著一側魚線,一圈一圈把線綁在了鉤子尾巴上,沒好氣:「就是這樣,對不?」
「嗯。」老爺子肯定一聲。
寧瑰露將繩子拉緊,拿起旁邊剪刀把短線剪掉:「是不是還要把鉤子和竿接起來啊。竿呢?」
「會弄嗎?」老爺子對她不怎麼信任。
寧瑰露都沒脾氣了,拿過竿,將子線和鉤子綁起來:「瞧著,我給您打這個結,結實。」
老爺子在一邊看著。寧瑰露耐心道:「從洞這邊穿過去,繞幾圈後再從這穿過來,再回綁幾圈。肯定比您綁的那個要結實。」
莊諶霽從樓上下來時就看見寧瑰露和老爺子湊一塊弄釣魚竿。老爺子聽得還很認真。
他停住腳步,站了一會兒,福至心靈地拿起手機,打開相機,拉近鏡頭拍了一張照片。
畫面放大,連老人臉上的斑痕和她臉上絨毛都清晰。
像一束陽光倏然透進了那積久不見天日的暗室,那沉壓得叫他喘不過氣的情緒突然就被一陣很輕的、幾乎驚不動蝴蝶的風吹散去,他竟心口一松。
聽到「喀嚓」的快門聲,她轉頭往樓梯上看去,愣了一秒鐘。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站在那兒的人是寧江艇。
老爺子也說:「江艇?」
她反應過來,對老爺子說:「是小莊呢。」接著又朝莊諶霽招了一下手,「我們要出去釣魚了,你一塊來嗎?」
他放下手機,頷首說:「好。」
北水湖釣魚亭。
正值曝曬的當午,亭子裡沒有人,湖面平靜不起波紋。他們三個人拎著釣魚竿和箱子進了亭子裡。
老爺子今天精神倒是好,一路都不用攙扶,腿腳雖慢,但也穩健地走了過來。
寧瑰露和莊諶霽慢兩步,她低聲和他說:「老爺子今天心情還真挺好。」
「因為你回來了啊。」他說。
寧瑰露撇嘴:「我前幾天在家他也沒給我什麼好臉色。」
老爺子天生性格這樣,沒幾個人見過他臉上露出笑容,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寧瑰露回家,老爺子不說,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老爺子挑了個曬不著太陽的陰位坐下,將一包魚餌遞給寧瑰露。她撕開包裝袋,抓了一把餌隨手拋進湖裡。
四散的餌料散成了一片。老爺子抬手就敲了她一下,氣得沉聲吼:「叫你來餵魚的?往前邊拋!」
她嘶一聲,摸摸手背:「有話不好好說,又打人,有您這樣的嗎?」
「去去。」老爺子把她掃到一邊,指揮道,「小莊,你來。」
今日暖意盎然,曬得叫人骨頭都發懶。
估計魚也在午睡,二十分鐘了沒一條上鉤。寧瑰露帶了幾塊桃酥和山楂條,雙腿夾著魚竿,嘎吱嘎吱在旁邊吃。
老爺子更氣不打一處來:「吃個沒完,魚都不來了!」
她嚼嚼嚼,說:「我不吃,魚也不來啊。」
說完,她又問坐老爺子另一邊的莊諶霽:「你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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