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臥室,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她仍沒有回來。他又接著把客廳和廚房整理了一下,估量著要不要補充點什麼東西。
冰箱裡有一盒過期的酸奶和幾瓶啤酒。
抽油煙機上沒有一絲油煙痕跡,櫥櫃裡也沒有一隻碗、一雙筷子。
很難想像這些年她一個人都是怎麼過日子的。若不是單位有食堂,恐怕家裡除了外賣不會找到第二樣和食物有關的東西。
他看得直嘆氣。
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十點過去了。
洗衣機的嗡鳴聲還沒有停,洗好的衣服晾起來掛在陽台上。四件套在滾筒里被攪打成一團。
他站在陽台上,手搭著圍欄,向後山眺望。
那是正在開發的、一片荒蕪的山。樹木並不多,山石陡峭嶙峋,一條公路從矮山隧道穿過。他順著那條路描摹著路徑,描出一條通往樓下的路,近乎荒謬地想,她會不會就在此刻出現在他的視野範圍里。
等待總是焦灼難捱的,可又如此難能地充滿希望。
至少,此刻他知道她會回到他身邊。
寧瑰露重複了一遍對方說的話:「您是說,盆栽里?是那顆龜背竹的盆栽嗎?」
「當然,你辦公室難道還有其他植物?」調查員反問她一句。
她沉吟片刻,緩緩搖頭。
「據我們了解,這盆栽是你的私人物品,對嗎?」
「對。」
調查員提筆寫下記錄,再問:「你對盆栽里的竊聽器知情嗎?」
「不知情。」
「盆栽是否是你親自購買?」
回溯的記憶如浸水蠶絲般驟然抽剝出來。
——「寧總工,有您的快遞。」
——「我幫您查過了,一盆植物,沒其他東西。」
——「寄出地我看了下,是涇市的一個植物市場。」
……
從回憶里提煉出信息,寧瑰露回答得很緩慢,但條理清晰:「不是,六月初,具體哪一天需要查崗亭登記表,我收到盆栽物流件,執勤人員告知我『快遞已經查過,沒有其他東西』,竊聽器如果出現在盆栽里,我傾向於是在在室內時被動了手腳。我不常在辦公室,除了我,也有其他人員可以進出。我沒有理由要自己竊聽自己。」
針對她的表述和澄清,調查員反應很平淡,又反覆追問了多處細節。
1.盆栽是誰送的?
2.不知道物流寄送人,為什麼會簽收?
3.曾以為是朋友寄送的禮物。朋友是誰?什麼職業?什麼身份?
4.是否注意到有人在你不在場時進入你的辦公室?
5.是否有外部人員頻繁聯繫你,或你頻繁與外部人員聯繫,特別是與工作不直接相關的人?
6.是否遺失過鑰匙、門禁卡或者其他讓未授權人進入辦公室的物品?
7.有無懷疑的對象或線索,認為可能與此次事件有關?
8.是否願意配合我們進一步調查,包括查看你的通訊記錄和電腦文件?
她挺拔的腰背像支著一根不肯
彎折的長槍,回答儘可能理性且誠實,對最後一個問題,眼瞼微抬地看著對面調查員,沒有回答。
氣氛一度僵持得有些凝重,她的上級輕咳了一聲,緩聲提醒:「小寧……」
薄涼燈光下,微噪的空調輸送冷氣,讓她手臂浮起一層小刺般的雞皮疙瘩。
在數道冰冷審視下,她忽地有些心灰意懶,平靜道:「可以。」
調查員們側頭低聲協商,不一會兒,坐中間的那位調查員將一個透明證物袋推到了她面前,提醒她要交出哪些物品。
寧瑰露將手機、辦公室鑰匙及電腦密碼寫在紙條上,放入證物袋。
調查員說:「這裡還有一條信息要和你確認一下。」
她點頭表示明白。
調查員將寫有名字的紙張推至她面前,問:「你認識一個叫傅立行的人嗎?」
寧瑰露接過紙條看了看那三個字,一時沒想起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她指節抵著額頭,緩緩敲了敲眉心。
調查員沒有給她足夠的思考時間,催促問:「認識,還是不認識?」
她皺了皺眉,將紙條按在手指下,微一搖頭回答:「我身邊沒有姓傅的朋友。」
「你確定?」
調查員再反問一遍。
「我確定。」她肯定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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