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敏銳度挺強啊,是干記者的料。那相機貴嗎?」寧瑰露問。
辜行青側過身,從褲兜里掏出內存卡:「相機沒關係,我把卡取出來了。」
「卡沒你那相機貴吧。」
「還好,微單,二手的,就幾千塊錢。」
寧瑰露點點頭,又問他:「除了臉,身上還有哪裡受傷了嗎?」
他欲蓋彌彰地拉了拉衣領,說:「沒事。」
「打開我看看。」寧瑰露抬抬下巴。
「真沒……」
寧瑰露乾脆道:「不給我看就算了,我打電話叫你姐來領人。」
「別……別!」
辜行青拉下了領口,露出鎖骨,別過頭,抿著唇看向窗外。
他鎖骨到胸口處有一大塊淤青,應當是被砸的,好在年輕人身體結實,就是點皮外傷,沒那麼容易砸出個好歹。
寧瑰露判斷了下,覺得傷勢不算嚴重,就是頭上被砸那下可能有腦震盪的風險。她道:「安全起見,你回頭還是去市裡的醫院做一個CT。」
他應下:「好。」
寧瑰露轉著手機說:「言歸正傳,我還是得打電話給你堂姐,你現在最好想想找什麼理由跟她解釋你在這邊出了事。」
他伸手拽住她衣角,額發鬆散垂在眼睫上,清俊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她,遲疑道:「不打,不行嗎?」
她相當冷酷:「不行。我又不是你監護人。這麼大的事,我能說了算?」
他攥著她衣角的手又緊了幾分,聲音很輕很柔:「別打了,我沒事,真的。」
寧瑰露抬起胳膊,捏著他下巴看了看他唇上的傷口,淡淡道:「也可以,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他配合地抬著下頜,舔了下唇,將溢出的血色舔進唇內,破了相的面貌依然殊色艷麗,他看著她說:「露姐,我是成年人了,有對自己行為負責的能力。」
似乎話裡有話,然而有人不解風情到底。
「沒有說服力,」寧瑰露搖頭,「身心的成年可不是從你十八歲開始算的。你現在還很年輕,熱血上頭什麼事都敢幹,能魯莽,能衝動,因為還有比你更大的人能給你收場。等有天你意識到你犯的錯沒有人能給你兜底,做一件事得深思熟慮的時候,才是長大了。」
言盡於此。她撥通了嚴愫的電話。
從單位到黃澳鎮很近,半個多小時後,嚴愫風風火火地騎著小電驢到了診所。
把車一撂,剛進門她就先和寧瑰露道歉,態度極其懇切道:「不好意思啊寧工,我家這小孩讓你操心了。真是麻煩你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把電話打到了你那邊……」
「沒事,我最近閒著也是閒著,就先過來看一眼。瞧著是沒什麼大問題,要是傷情嚴重我就先帶他去市里醫院了。」
嚴愫在堂弟肩上裹了一下:「快說謝謝姐姐。」
辜行青嘴唇張了張,那一聲「姐姐」喊不出,只喃喃說了「謝謝」兩個字。
寧瑰露不甚在意,笑著沖嚴愫一抬下巴:「行了,咱倆什麼關係,還跟我這麼客氣。」
嚴愫工裝都沒換,藍色襯衫領子一側掖在里側,半扎的馬尾虛虛圈著一根皮筋,瞧著是來不及打理,接了電話火急火燎從辦公室跑出來的。
寧瑰露頭往窗外一側,和嚴愫道:「嚴工,出來聊聊?」
一聽她這話,嚴愫臉上就有些豫色。她知道寧瑰露想聊什麼。寧工一休假就休了快小一個月了,就是十年工齡休年假也沒有這麼多天的。聰明人都懂得不立危牆之下,嚴愫心存猶疑,但畢竟欠人家幾個人情,也只得道:「好。」
走出診所,寧瑰露先撥開煙盒遞向嚴愫。
嚴愫接了煙,借她的火點了一根,感慨問:「最近休假都去哪玩了?」
「沒,家裡老爺子走了,一堆的事。」
寧瑰露兩指夾著煙,沒點,摩挲著菸嘴。
嚴愫訝異了一瞬,趕緊斂了笑容:「不好意思,節哀啊。」
寧瑰露搖搖頭,言歸正傳:「嚴工,我手上的幾個項目現在都是誰在接手?」
「總工和幾個副總工都分攤了些,你的那個項目……」嚴愫湊近了她,低頭道,「你這個假請得還真是時候……Fn『總設計師赴總基地開會,飛機在隴原出了事,飛行員、總工、還有倆助理,連遺體都沒有找到。新聞壓下來了,內部傳的,說是發動機檢修程序不合格,但是,怎麼會這麼巧?現在八成都懷疑是咱們內部出了問題……你們接連幾個工程師出事,Fn』項目現在就是燙手山芋,沒人敢往那個位置坐……」
寧瑰露微一怔,隨即心頭猛然一愴。
她和那位總設計師打過交道,對方姓鄧,年紀不過三十五歲,年輕、很有精神。手底下帶出過幾個國家特級項目,還參與了太空人選拔,有她坐鎮,寧瑰露沒懷疑過Fn『項目會有失敗的風險。
聯想到上個月的車禍,後懼的涼意再次席捲全身,這一次來得更快、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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