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依謹記姨母教誨。」
柳青煙貴為嬪妃,也不是戴罪前來大慈恩寺修行的,故而所居禪房雖比不上皇宮,倒也算的上舒適。
二人進了屋內,其餘下人皆在門外的廊廡下候著。
柳聞依進了門便執起桌上的器具,著手開始煮茶,裊裊而起的白煙被窗外一陣陣吹進來的涼風吹散開來。
誰也沒再開口說話,屋內一時安靜非常。一刻鐘後,茶香在室內四溢而散開來,柳聞依斟了一杯放在柳青煙手邊。
「姨母嘗嘗聞依可是手生了?」
後者端起杯盞,置唇於杯沿,輕抿了一口,隨後淡聲肯定,「尚可。」
柳聞依挑了挑唇角,隨即站起身走到窗邊,手搭上窗沿時驀地頓住。
她回身,眉眼微彎地看向柳青煙,「姨母近日睡得如何?」
柳青煙有些不明所以,「尚安穩,怎麼了?」
木窗合上時發出了一道沉啞的「吱呀——」聲。
柳聞依回身落座,抬手替自己也斟了杯茶,邊道:「只是想起我少年時有段時日總是夢魘,覺得窗外有鬼影,姨母那時寬慰我道佛家重地,怎會有鬼。後來姨母見我實在怕的緊,還替我向淨懸師父求來了他一直戴在腕上的佛串,我竟真的再也沒再夢魘過。」
「只是可惜了,後來不知怎的那串佛珠竟被我弄丟了去。」她又嘆出一口氣,面露了些羞愧,「也是愧對了姨母和淨懸師父的一番好意。」
柳青煙聽著她的話,面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像是一時想不起她所說到底為何事。
直到她的目光順著柳聞依的視線落在了自個兒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上,她才後知後覺般憶起柳聞依口中的那串淨懸師父一直不離身的那串佛珠是何物。
她怔了怔,臉色霎時間變白了些。
「姨母可是不記得了?」
柳聞依含笑的嗓音將她的神緒拽了回來,她猛地抬眼,回視這個打小跟在她身邊長大的外甥女。
目光有些兇狠的銳利,柳聞依不避不讓,就那樣微微笑著回視她,好似真的只是與她回憶往昔的一件小事罷了。
其餘的什麼也看不出了。
她略有些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姨母年紀大了,是有些不記事了。」
「一件小事罷了,姨母不記得也無妨。」柳聞依很快地接上話,語氣輕柔,「只是如今尚是初春時節,夜裡寒涼,姨母晚些歇息時還是得命下人閉好門窗,免得夜風襲身,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話落,山間恰有一陣春風起,拂過半山腰的桃花樹,帶起枝頭的一陣震顫。
山腳下先後掠過幾匹載著信客的快馬,其間相隔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瞧著皆是往東邊的方向而去。
第43章
暮色四合之時,太守府里安靜非常。
屋內燭火搖曳,徐清站在燭台前,焰苗閃動,火光映著她的臉忽明忽暗。
她抬手,將手裡的信箋置在焰心上,火舌卷上一角後迅速吞噬了整張信箋。
待手中信紙被燒得只剩捏在指腹中的一角時,徐清才鬆開手,任僅剩的那一點漆黑的紙灰落在地上。
她捻了捻指尖,將沾上的灰抹去,回身看向坐在桌邊悠閒品著茶的沈祁。
「成王殿下來信問殿下如今查案的情況呢,殿下想怎麼回?」
「隨意。」
沈祁散漫地應了句,拇指輕撫了撫茶盞杯沿,一副全然信任她的模樣。
徐清垂下頭,還真思考起來該如何回沈碩這封信好。
如今沈郗勢頭最足,按理來說沈碩應當不會將目光先放到沈祁這才是。
她眼瞳一轉,視線落去桌案上另外兩封尚未拆開的信箋上。
莫非,是京城裡有了別的動靜?
她轉身又回到案前,桌案上放著的這兩封未拆之信,分別是柳聞依和齊予安寄來的。
她伸手先拿起了柳聞依寄來的那封拆開,快速看了幾眼,掃過最後幾行時忍不住蹙起眉。看完後放下,繼而轉手拿起齊予安寄來的那封,同樣一目數行地快速掃過。
她揚了揚手中的信箋,另一隻手順勢擱在桌案上,面色不知該喜還是悲,「西陵夜襲,盛王殿下領兵的第二戰敗了,死傷數百人。」
「必然之勢罷了。」沈祁放下茶杯,垂眼道,「他再敗幾戰,父皇必定考慮另擇他人前去應戰,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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