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殿門打開,一宮女滿臉喜氣的走進來。
聽見動靜,正坐在榻上撥弄花瓣的寧妃撩起眼皮。
宮女走近,湊近了寧妃壓低聲道:「娘娘,孩子確實是沒了,還是個男胎。」
寧妃聞言禁不住勾唇,「男孩啊……」
「是啊娘娘,奴婢親眼見到那些宮人將那死胎包起來的。」
宮女瞧著主子心情好也跟著笑,腦中卻突然閃過她在周王府見到周王同周王妃一沉一驚的臉色。
她笑意斂起,試探問道,「娘娘,奴婢去周王府時見到王爺和王妃面色都不太好,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
寧妃斜乜她一眼,「能有什麼問題?本宮不過是逼他一把。」
說著,她抬手重新撫上那盆中逢花的花瓣。
「那沈郗一連戰敗,陛下早有了換人的意思,這對桉兒來說可是個好機會,若是兵權在手,日後便是多了一大助力,本宮讓他去爭,他竟還不願,本宮只能出此下策了。」
「可這畢竟是在王妃辦的百花宴上,若是皇后娘娘因此記恨上周王府,要對王妃下手,那該如何是好?」
「本宮就是因為這百花宴是趙家女辦的才要盛王妃這時候小產,桉兒如今同她感情好的很,桉兒若想護住她,護住周王府,就必須得去爭這個兵權。」
宮女聞言一驚,為了逼自己的兒子一把,竟然可以將兒子兒媳直接置入險地,稍有不慎這可是直接斷送了兒子兒媳的前程。
寧妃並未注意到宮女面色的變化,她一邊撫著嬌嫩的花瓣,一邊續道,「況且那丁棗兒算什麼東西,若是柳青瓷在這,本宮倒還會忌憚幾分。」
停頓片刻,似是意識到什麼,她忽然轉了話頭,語調幽幽,「再說了,那百花宴本就賞百花,進花食的,鍾家女自己挺著那麼大個肚子還去湊這個熱鬧,誰知道她是聞見什麼不該聞的花香,還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花食,與本宮有什麼干係?」
——「娘娘,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
「與本宮有什麼干係?」
宮女聽懂了最後那句話中的警告之意,面色倏然發白,連忙跪在地上,「娘娘說的是,此事與娘娘並無關係,是盛王妃不願安心養胎四處亂跑這才沒了孩子。」
寧妃滿意地笑了笑,伸手將人扶起來,「這就對了,此事不可讓任何人知曉,尤其是周王,明白了嗎?」
畢竟是被自己親娘算計了,饒是關係再親,也會心有芥蒂,日久離了心,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宮女一抖,垂首應道:「是。」
宮裡因皇長孫沒了一事暗潮湧動,而此事的主角之一卻安然地在周王府的偏殿中,仿若置身事外。
月蘭快步從無人的小道上往鍾芸熙住著的偏殿走,一邊走還一邊警惕地望望四周。待走到殿門外,她確定四周無人,這才小心地闔上門。
屋裡頭,鍾芸熙斜靠在床榻上,面色和唇色都十分蒼白,整個人都透著虛弱。
月蘭一進來就見她這般模樣,心疼地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走過去,跪坐在床榻邊,小心翼翼地撩起鍾芸熙的袖子,看見那一道道新鮮的血痕,淚還是沒能忍住。
「娘娘何必呢?」
鍾芸熙見她泣不成聲,有些無奈地抬起另一隻手拭去她臉上的淚。
「不這樣,他們怎麼能信呢?」
今日百花宴上,她本來同趙似嫻話談得好好的,突然來了個婢女,她認出是盛王府的人,好在突然來了別的賓客,趙似嫻在一旁同別人交談起來。
那婢女趁機湊過來,道崔良娣在她剛出府時突然腹痛不止,請了郎中去,卻是誕下了個死胎。
鍾芸熙大驚,原來借子的計劃被打破,她在那一刻卻不知怎麼想的,竟然不是先穩住,在剩下的時間裡去另尋個孩子來替上,圓住這個謊,而是當即趁著眾人沒注意到她,將桌上的杯子磕出一個角,用力劃破自己裙擺下的小腿。
待被鍾珣奕抱進偏殿,周太醫來之後,她又用剪子劃破自己的小臂放血,營造血崩的假象,那一聲聲傳到殿外的痛吟也不是假的,是她劃破自己小臂時疼的受不了發出的。
「那您可以劃奴婢的手啊,這傷也不知何時才能好。」月蘭從袖中拿出方才特意去取的金瘡藥,輕聲道,「娘娘忍著些。」
周太醫沒有準備就被她匆匆拉來了,走時也因要回宮稟命而急急忙忙,鍾芸熙只讓他簡單先止血便讓他走了。
藥粉落在傷口上,刺骨的疼痛讓她狠狠擰緊眉心。
嗓音也因著這疼痛有些顫抖,「崔良娣那怎麼樣了?」
「誕下死胎後便昏死過去了,一直沒醒。」月蘭一邊仔仔細細地上藥,一邊道:「那死胎也被帶進宮中了,聽聞皇后娘娘發了好大的脾氣,老爺那也定會斥責您的,王妃這步走的實在太險。」
「我不怕,我不想再做鍾家的傀儡了,父親要罵便罵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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