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悲聞言只搖頭淡淡道:「師父慈心關懷,不過再如何珍貴,終究不過死物。與人相較,不足掛齒。」
了覺一時竟生出些慚愧來,從前總覺這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師叔性情涼薄,雖說道理不差,可難免會覺得過於無情了些。如今知曉了殘魂之事,又聽同悲所言,頓覺自己先前被喜惡功利迷了心志,竟險些忘了身為佛門弟子真正該秉持的是什麼。
「師叔通透,是弟子一時錯了念頭。不過想來倒也古怪,師叔如此,那歧陽子為何離去前卻叫師叔早些放棄修禪?」
同悲未答,只輕搖了搖頭道:「不必多想,明日還要趕路,早些歇息。」
「好,師叔傷還未好,更需多多休養。」
只是這一夜,同悲並沒能睡得安穩。
自記事起便從不曾做夢的他今夜卻破天荒被夢魘纏身。朦朧中,甚至有一種分不清夢與現實的沉重感。四肢綿軟無力,頭也暈得厲害,胸口似有重物壓著,讓他莫名有種想乾嘔的不適之感。
同悲努力想睜開雙眼,可身墜夢魘的他無法令自己脫困,夢中所見又似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層紗,好像有人站在跟前卻無論如何看不清。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卻什麼都沒摸到,牢牢印刻在腦海之中的唯有那一抹似曾相識的紅。
直至耳邊略顯焦急的人聲逐漸清晰,身子被輕輕搖晃,同悲於夢魘之中似被推下萬丈懸崖。忽得驚醒之時,他大口呼吸著,片刻後愣愣地轉頭看向圍在身邊的人。
「師叔…是魘著了?」
頭還有些昏沉沉得,同悲閉緊眼,左手用力按了按額角穴道,腕上明珠散發淡淡光亮,片刻後他才從頭昏不適中緩過勁兒來。
嗓子有些干啞,他輕聲詢問道:「我無事。出了何事?」
了覺面色凝重,一字一句言道。
「外面……下雪了。」
第5章 又見面了
掀起氈房的門帘子,一股冷風夾雜著雪花吹了進來,霎時便將原本房內的暖意吹散殆盡。
七八月份本該是炎炎盛夏,可此刻外面目之所及竟已是白茫茫一片。風雪之勢還在變強,地面積雪之厚,已然蓋過了青草,四周氈房頂上也漸漸積起了一層雪。
同悲抬頭望向天,烏雲壓頂,妖霧正源源不斷朝他們上方匯聚,想到昨夜那個突如其來的噩夢,他心中已隱隱有了答案。
「天生異象,禍殃將至。」
了覺越過同悲伸手將門帘子放下,暫時隔絕了外面的風雪,他面色凝重道:「師叔,外面…是沖我們來的。」
並非疑問,而是陳述。
附近妖息之重,已然是幾個年輕師弟都能輕易察覺到的程度了。而能弄出七月飛雪這般異象,所圖就絕不可能是一群身無修為的普通人,被盯上的多半是他們,更或者……是盯上了同悲。
「去尋這裡做主的人,將此猜測如實告知,請他們一定躲好。」
「師叔!」眼見同悲掀簾走出去,了覺高聲喚住他,「請師叔…切勿以身犯險,待弟子辦好師叔囑託,立刻趕去同您會合!」
同悲腳步微頓,沒答應卻也沒有拒絕,而是扭頭走入風雪之中。
往往天災之時,獸類皆是最先有預感的。同悲緩步行於風雪之中,沿途便見牧民馴養的牛羊馬俱是驚懼不安,不停擺頭撞著圍欄,四蹄不安地踢踏著,無不在預兆著災禍降至。
身後傳來人們呼喊之聲,應是了覺已將眼下危機說給那牧民頭領聽,他們族內的人正呼喊著讓老弱婦孺先到族長的大氈房裡躲好。
外面的積雪幾乎沒過了小腿,同悲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著,直走到了遠離牧民氈房的地方才停下了腳步。
止步的剎那,一道驚雷帶著洞穿天地之勢恰好劈在他腳前不遠處,將厚厚的積雪炸開了一個坑。
同悲不閃不躲,雙臂自身側轉一周天於胸前合十,雙手虎口中間攏著那顆半碎的明珠,在周身頻繁落下的驚雷之中閉目誦念金剛經文。
「須菩提…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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