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悲默默轉身快步走到幾名僧人身邊道:「走。」
仙人觀已然損毀,即便此刻同悲用什麼法子暫時壓制住了那些人的惡念,但難保他們醒轉之後還會再將罪責怪到他們頭上,眼下唯有暫且退去,靜觀其變才是上策。
眾僧沿著昨夜山路折返到山上,此刻天色已亮,林中妖氣稀薄倒也無需擔憂什麼,繞至另一側下山,一路上未曾遇到攔路的精怪,只是離了歧陽山,周遭景象又變回荒蕪貧瘠之象。
如此割裂的場景令幾個年輕些的僧人不由轉身向來時方向看去,他們轉回頭面面相覷,心中疑竇不減反增。
了覺心中亦有難解之惑,只是目光觸及同悲掌心中再添裂紋的珠子,默默把話又咽了回去。收斂心神取出輿圖查看,所幸前日來時已做了標記,此刻匆忙離了歧陽鎮倒也不至於迷了路,很快便估摸出了他們此時大致方位。
「師叔。」
了覺捧著輿圖走過去,同同悲道:「沿此道一直向北,約莫還有四十餘里便能出了這遼西之地。歧陽鎮有人仙庇佑,師叔與我皆未察覺混沌氣息,若先前百姓所言不假,那遼西餘下地方應已無人煙。禍獸以人邪念為食,想來住持先前所測北方陣眼不在此地。只是……仙人觀已然被毀,歧陽子又非慈悲仙道,弟子擔心這裡日後恐難再得往昔太平。」
同悲轉身朝山的那邊看去,他們此刻在山之背,這般看過去並不能看見仙人觀,但他就只是靜靜站在那裡看向山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視線,垂眸淡淡道:「無論好壞,皆是他人因果。出家人不涉紅塵,你我已然出言相勸過,更何況……這層因果與人仙有關,以後如何實不是我等能去強求的。」
相似之語在先前了覺執意探究女孩患病的根源時,同悲便已說過,只不過談及歧陽子,向來無波無瀾的和尚卻是多了一份遲疑。
僧人們趕在正午前啟程向北,在他們身後,歧陽山正緩慢發生變化,漸濃的灰霧將整座山及山下小鎮包裹起來,而重重迷霧之中,一雙雙赤紅的眼睛正靜靜盯著僧人們離去的方向……
第4章 魘
遼西之地連年戰亂,罕有人煙。餘下幾十里路雖再未碰到妖物,一路坎坷卻也是在所難免的。
僧人們沿著輿圖上曾繪有村鎮的路向北走。同先前初入遼西時一樣,路上再未見一個活人,不少村落更是已遭戰火摧殘化作一片廢墟。
他們不敢過多停留,一來是離開歧陽鎮時十分匆忙,補給並不足以支撐他們長時間消耗,二來此行是為加固禍獸封印,若是方圓十數里寥無人煙,那麼即便有禍獸逃出,也不會盤踞在這荒涼之地,他們便更無需在此耽擱。
只是不知是否是連老天爺都有意刁難,越往北走,那天也跟著冷得厲害,僧衣都穿上了也抵不過那寒風。幾名年輕僧人只覺耳朵都要凍掉了,前行的步子越走越慢,漸漸地,就連腿都快要邁不開了。
幸而在山窮水盡前,他們遇到了南遷的牧民。
牧民心善,騰出一座氈房給僧人們暫住,圍在燒熱的爐子邊上,總算能驅走些身上的寒氣了。
做主收留僧人的北地漢子帶了兩三人過來問候,該送來了些饢餅與果蔬。同悲也得以向牧民借了針線將那件僧衣縫補好。
了覺起身走到為首的那中年人面前雙手合十,微躬身誠懇道謝。
中年漢子擺了擺手,同了覺在一旁坐下後直說是緣分。
以往牧民雖也會在換季時轉場,可卻不會在七月里動身,實在是今年北境天氣古怪。明明才入夏不久,稍靠北的地方竟已如往昔寒冬一般,部族內牛羊都凍死了不少。他們覺得古怪,這才提前搬至草場最南,機緣巧合之下搭救了僧人們一把。
了覺聞言卻不由皺起了眉,尋常人自然只以為是天氣古怪,可他只覺這其中必是受了妖物或是禍獸的影響。
若是後者,情況只會更糟。
不知何時,同悲已走到說話的兩人身側,忽得開口道:「施主,貧僧冒昧打擾。請問除了天寒,可還有其他異常之處?」
那中年漢子絲毫沒覺察到同悲的腳步聲,見人不知何時已站到了身邊,略微吃驚了下,隨後看向面相更為年長些的了覺,禮貌問道:「不知這位師傅是?」
了覺介紹道:「這是貧僧的師叔,頗為擅長探查妖氣。不瞞施主,貧僧一行是奉寺中住持之命,前來北方蕩平妖禍護佑蒼生的。如今才七月,這天便已如此寒冷,想來多半是妖物禍獸作祟,貧僧等自不能袖手旁觀,還請施主告知一二。」
混沌境及禍獸之事鮮為人知,了覺擔心說得太多會令尋常百姓恐慌,是而依舊是委婉道來。
卻不曾想,那幾個北地漢子聽了是妖物作祟,面上並未露出驚慌害怕的神色,為首之人面色如常頷首道:「原來如此,那也不算稀奇事了,想來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仙人來降妖驅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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