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來是北地這邊常遇妖物,亦時常有道門弟子出手擺平,人們見得多了,自然也就不那麼當回事了。
又聽那領頭的漢子說他們部族尚存著先前仙人所贈符篆,了覺這才稍稍鬆口氣來,只是仍不忘叮囑道:「此番天寒非比尋常,還請施主小心為上。」
「多謝師傅提醒。」領頭的漢子誠懇應了,扭頭看了眼帳外黯淡天色,隨即道,「瞧著外面天黑了,草原夜晚的風格外厲害,幾位師傅今日便先在氈房裡歇下,明日再啟程吧!」
了覺謝過,那幾個漢子也不再多叨擾,交待了幾句後便領著人出去了。
此刻僧人們身上寒氣已驅,各自在離爐子稍遠些的地方盤膝打坐起來。身上烤得暖暖的,再聽著帳外傳來呼嘯風聲,人也跟著犯起困來。多日跋山涉水,饒是他們身子較尋常人健壯許多,此刻也難再抵擋疲憊,不一會兒都打起了瞌睡。
了覺長舒一口氣,撐著膝蓋自地上站起,一手托著晾溫些的白水、一手拿著傷藥,朝站在氈房門帳旁默默捻著佛珠的同悲走去。
「師叔今日沒吃幾口乾糧,好歹喝口水潤潤嗓子。」
「多謝。」同悲並未拒絕,他道謝接過,三兩口將小碗白水喝光,才朝了覺伸出手道,「藥給我,我自己上藥便可。」
了覺依言將藥瓶遞過去,接過空碗卻沒有走,而是看向師叔的臉。前些日子歧陽子的話還深深印刻在他腦海之中,只不過當時鎮上情景太過詭異,他們一行無暇深思人仙之言究竟代表了什麼。此刻難得有閒下來的機會,眼見著同悲的臉近在咫尺,他又不由想起來那日的事,一時覺得有些難以開口,偏偏心裡又不自覺默認了歧陽子所說。
「師叔,歧陽子那日所言…是否可信?」
同悲看了了覺一眼,逕自席地而坐,解了僧衣的系帶將前胸的傷露出方便換藥,不答反問道:「殘魂一事?」
「…是。」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同當日歧陽子反問了覺時尤為相似的話語,不過同悲此言只為詢問,並不似歧陽子那般帶著些譏誚語氣。
「弟子並無旁的意思。只是擔憂此行前路未卜,恐折了師叔壽元。」
同悲面上平靜道:「佛門修行是為煉心。世事繁雜,不可盡聽盡信,持正守心方為我佛正道。至於那位人仙所言,或有其道理,卻與我等無關,壽數長短與否,不過紅塵困擾,當忘則忘。」
「弟子受教。」
一直以來同悲都少與其他弟子來往言談。從前在慈光寺,因著他是住持親傳,人又生得冷淡,旁人幾乎不曾聽他多說幾個字,何曾有過今時今日這般說了許多。
仔細想來,竟發覺同悲難得幾次多言,皆或多或少同那妖道歧陽子有關。
了覺忽得搖了搖頭,努力淡忘腦海中生出的這絲古怪的念頭,開口談起正事道:「師叔想必早已察覺,自從咱們逐漸靠近北境,白日裡便連妖息都變得濃重起來。天生異象,只怕我們是真的離禍獸近了。」
同悲長眉微蹙起,聞言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了覺臉色尤為不好,雖說眼下只是猜測,可眼見天生異象眾多,怕是禍獸已提前自封印法陣中逃脫,屆時必定不是他們幾個修行尚淺的僧人可以應對的。
說到底,他們並非不死之軀,更無強大修為傍身,明知前路險之又險,若說心中沒有半點擔憂後怕,那是假話。
「一切尚無定數,莫怕。」
一串佛珠被遞到手裡,掌心那顆破碎的明珠此時正散發著暖意,同悲說話雖無半分情緒摻雜,可聽來仍不由令人心安。
了覺怔愣了下,旋即攥緊了拳頭。慢慢地,心中的不安與對未知的恐懼竟似被一掃而空。良久,他長舒一口氣,攤開手掌,將那串佛珠交還給了同悲。
「這串佛珠是住持贈予師叔的護身之物,弟子不過是一時多思,不必為我動用這等寶物。」
同悲的那串佛珠是慈光寺住持所贈,這麼多年一直是片刻不離身,了覺雖不知那明珠上的裂紋是何時起有的,但前些時日歧陽鎮遇險,他是親眼瞧見那明珠有何樣妙法的,自然也看清了當日白光褪去後,那顆珠子上再添了數道細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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