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著就沒辦法接,同悲倒是坦然,他平靜反問:「那施主可想貧僧與施主感同身受?」
歧陽子聞言頓了頓,過會兒便又重新恢復了笑意,只是同方才自嘲的笑不同,此刻他笑得格外自然,像是被同悲的那句反問自然逗笑了一般。
「那還是別了。你現在這樣三不五時便命在旦夕一次,已經夠我折騰一番了,若是共感,只怕先得疼死你。」
這一刻,二人言談間有著莫名的熟稔之感。
同悲聽了面上卻始終沒有半點笑意,反而在聽到最後一句時,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所以…裴施主其實也會疼。」
「呵。我疼不疼的又不緊要。」
同戒在旁聽著二人說話,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自己插不上嘴的感覺。
「同悲和尚。那日遇到覬覦你身子的那草精前,你可曾……入夢?」
「有過。」
歧陽子忽得抬手抓住同悲的手腕拉下,睜開眼去瞧僧人,此刻他右眼妖化已消退大半,沒有初時那般駭人,只是仔細瞧著還能看出與常人瞳孔有異。
「那…是怎樣一個夢?」
同悲不避不閃,坦然直視著歧陽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貧僧於夢魘中見到了不一樣的裴施主。」
「哪裡不一樣?」
僧人淺吐出一口氣才道:「全無生息,已然死去。」
歧陽子長眉微蹙,顯然同悲做的這個夢與當日他所見十分相似,他開口追問道:「那你呢?夢中的『你』又做了什麼?」
夢魘中那個『同悲』的吻,他還沒能忘記,此後於現世中尋到人時,當時的同悲便儼然成了夢中的那個人,這也是歧陽子心中疑惑所在。
提及『自己』做了什麼,從來淡漠無情的僧人面上竟露出一絲猶豫。
「非分之想,恐擾了施主清靜。」
「呵、哈哈哈!同悲和尚,你還是現在有點人情味的模樣有趣!」歧陽子捧腹輕笑,笑聲未止,卻已出手一把揪住僧人衣襟,將人拽得彎下腰,他自己則稍撐起身湊上去。
那一瞬,二人臉貼臉挨得極近,彼此呼吸噴在面頰上,雙唇之間只有半指的距離。
曖昧卻又不至於跨過彼此的清規戒律。
歧陽子輕笑,意味不明問了句:「是這樣麼?」
同悲伸手抓住歧陽子手腕,將自己的衣襟從對方手中解救出來,歧陽子重新躺回他腿上,二人間的曖昧氣氛才稍稍衝散一些。
「掙脫的力氣不小,看來傷是養得差不多了。」
斂去面上笑意,歧陽子翻身站起,隨意理了理衣上褶皺,轉頭面向同戒時,那雙漂亮的鳳目已然再次閉上。抬手指向同悲問道:「他這幾日可有異樣之處?」
問的正是前些時日歧陽子曾告知同戒的,同悲或有變成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的情形。如今再問,同戒只搖搖頭,如實道:「小師弟這些時日多是養病,病癒後整日同貧僧一起禮佛誦經,不曾見到異於平時的模樣。」
「哦,這樣啊……」
歧陽子語氣淡淡的,也聽不出遺憾或可惜的意思來,他背過身朝外走,到門口時方停住腳步交待道:「道宗的人近些日子怕是會聒噪得很,我懶得聽他們嘰嘰喳喳。既是病癒了,等些時候便啟程下山。」
之所以沒有立刻綁了兩個和尚直接走人,完全是因為歧陽子清楚玄止和他那便宜徒兒的執著,換做以往,他獨來獨往慣了,絕不會將自己將要去往哪裡同旁人交代,這次難得多費些功夫也是實在被追得煩了。
玄止已知歧陽子心意難改,並未多言。倒是向來不正經的樓巳難得說了句極有道理的話來。
「師尊,您…打算怎麼帶兩個和尚下山?」
一心宗主峰高有萬丈,歧陽子自己跳下去無事,可如何將兩個不會御劍馭風的僧人送下去就是個難題了。
歧陽子並未多想,只老實道:「馭風,我一手一個拎著下去。」
樓巳面上笑得尷尬,斟酌著提醒道:「師尊,不過徒兒多話…您老人家是仙身,從這萬丈高的山上下去是沒什麼事,至於那二位…那位同悲小師傅年輕力壯還好,我只怕那老和尚受不住。屆時再出點什麼岔子,平白給您惹上些人情債,也麻煩不是?!師尊若不介意,便讓徒兒我代勞一回,腳程慢是慢了些,總歸穩妥一點。」
「可。」
沒想到師尊會答應得這麼幹脆,樓巳臉上還有點僵,尷尬笑了兩聲才想起問道:「那師尊定下何時出發了麼?」
「等同悲他們師兄弟用過午時的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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