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最要緊的還是幫助同悲魂魄平安歸位。
「施主,我師弟他究竟…」
「散魂。讓開些,先讓他躺下。」
老僧聽到散魂二字,也跟著緊張起來,他將那一直昏著的車夫往馬車裡面挪動了些,好教他師弟能平躺下來。因事態緊急,雖心有疑惑,同戒卻不敢輕易出言打擾,一言不發看歧陽子施為,只偶爾在力所能及之處搭一把手。
歧陽子不知從哪裡捻出兩張黃符,沒有丹砂,他便劃破手指,直接以血為墨在符上書寫。
待書寫畢後又召出先前所用一丹爐法器置於同悲頭頂,歧陽子稍一揮袖,那爐蓋掀開,其內爐火燃起。隨後他竟當著老僧的面將同悲上半身僧衣直接扯開。
兩道符,一道覆於眉心面門,一道蓋在臍心之上。
歧陽子半跪在同悲身側,一手捏白鶴單訣立於自己正胸前,一手捏劍訣、指尖虛浮半寸懸於同悲心口之上。
少時,只見四面八方緩緩浮現出點點星芒,部分星芒圍攏在同悲身側,部分則匯入歧陽子身體中,經由人仙的身體為媒,最後沿其指尖化作純淨甘露滴在同悲心口。
奇異的是,那點點『甘露』落在僧人皮膚上時並未滑落,而是立刻被吸收了進去,又漸漸在其心口處繪出黑白兩色的太極紋來。
方才將要散魂時,同悲口溢鮮血、呼吸微弱,經歧陽子一番施為救治,面色竟漸漸有了幾分血色,胸膛起伏也不似剛剛那般微不可見,周圍星芒被導入其體內,慢慢轉變為淡金佛光環繞周身,只敲面相應是好轉不少。
覆在同悲身上的黃符效力已盡,此時被風一吹,化為飛灰不見了。
同戒在一旁看著,直到師弟呼吸逐漸平穩,心才安了一些,湊上前輕喚了兩聲師弟。
同悲眉頭微蹙起,很快又舒展開。他緩緩睜開眼,第一眼先看的是仍閉目替他施為安魂定魄的歧陽子,收回目光後才看向面露焦急之色的同戒。
「同戒師兄,我無事。」
「無事便好、無事便好。」同戒此時才徹底鬆了口氣,他看了眼收手向後跌坐調息的歧陽子,伸手將師弟慢慢扶起,一邊道,「我方才醒來便見你十分不好,裴施主說你有散魂之兆,費心施為相救,這才將師弟你的魂魄穩住。」
同悲被扶坐起來,抬手撫過心口的道門圖紋,再看向歧陽子時,眼中多了幾分方外之人不該有的複雜情愫,甚至他自己都不曾想過遮掩半分,明顯到連同戒都覺出師弟的不對勁了。
如果說先前昏睡過去時他只是隱隱覺出同悲言行神態異於從前,那麼自方才醒轉至此時,他若再不能體察到師弟是真變了一個人,那這數十年也算是白活了。
同悲朝靠坐歇息的歧陽子伸出了手,但對方比他更快,長而尖銳的指甲抵住他咽喉,沖天的妖怨之氣也在一瞬自人仙身上炸開。
多年積壓在歧陽子體內的妖氣因他消耗過大而失去了壓制,又因殘魂不穩而一時被侵占了神智。
同悲抬眸直視,正對上一雙耀金豎瞳,眼白也已被染成一片血色。
此時的歧陽子雙眼眼尾處竟浮現出數片黑亮蛇鱗,比之先前單眼妖化的狀態竟是更嚴重了。
同悲眼中有哀痛之色,他抬手扣住歧陽子手腕,明明是凡人之軀,可此刻他力道之大竟讓逐漸妖化的人仙掙脫不得。
「裴錦春。」
平靜道出過去名姓,並非疏離尊稱一聲施主,亦不是憤怒呵斥或焦急呼喚,而是以一種熟絡親密的口吻,如同年長者般包容喚出。
聽他如此喚,歧陽子卻是渾身一震,一聲不吭便要抽手離去。下一瞬,卻被用力一拽,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掙扎的力氣般,直接被拽跌進僧人懷中,額頭抵在對方肩頭,渾身僵硬。
同悲空閒的手自歧陽子臂下穿過,環抱至其後背,也不用蠻力,只將掌心橫貼在對方後心處。
此刻二人姿態在旁人看來,便是同悲將歧陽子強勢攬入懷中,稍一側頭便可在耳畔曖昧低語,而同悲接下來也確實偏頭如此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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