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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想要保住並無自我意志的弱魂,便只能舍了自己的魂魄,以活人仙身養魂。

只是如此一來,時日一久,失了原本一魂七魄的『裴錦春』自然會慢慢遺忘自己是誰,加之妖咒纏身,擾了他靈台清明。百年過去,這世上便再無昔日一心宗的劍仙裴錦春,只留下了屠妖奪丹的惡道歧陽子。不過,至於後來的歧陽子為何執著於『殺妖奪丹』,榮枯大師無從得知,他唯一清楚的便是裴劍仙對他師叔祖的感情已逾越了知音摯友的範疇,甚至可以說是……愛。

儘管情愛一詞對一個六根清淨的出家人、甚至是前世已成真佛的同悲來說,聽起來都格外荒謬,但平心而論,若無執著深情,任誰也不能為另一個人做到如此份上。

同悲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同於數月前遭遇鬼仙為難時的冷漠迴避,此刻已找回為人正常情感的他,臉上竟露出了迷茫糾結的神色。

榮枯大師抬手虛攥拳在唇邊輕咳兩聲,打斷了凝滯的僵局,他提起正事,同另外二人嚴肅道:「師叔祖、裴劍仙,混沌邪氣侵染龍脈,眼下已有壓制不住的跡象。京師近半年來多有凡人因沾染混沌之氣而患病或送命的情形,老衲修為不足,殘軀死守陣眼數十年已無力扭轉,如今……也只能仰賴您二位了。」

提及禍獸之事,同悲也斂起方才紛雜的心緒,正色道:「今日與同戒師兄回京,在城門口偶遇一位少年公子請名醫回京為親人醫病,我觀其同行人、馬均沾染邪祟之氣,雖不至於立時害了性命去,怕也是自封印大陣鬆動之地趕回。禍獸隱於地脈,彼此串連,唯恐並非京師一處危急。」

言罷,同悲又將先前所見所聞,包括那二鬼仙的籌謀打算全數說給榮枯大師聽了,後者聞言,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松。

「師叔祖所說那位小公子,我已心裡有數,正是今日寺中接待的貴客,她……」榮枯大師話說一半,似是有些猶豫,頓了頓才將準備實情告知,他看向同悲說道,「師叔祖可還記得今世入佛門前的紅塵親緣?」

同悲頷首。

榮枯大師這才緩緩道出:「那位貴客也是因沾染混沌邪氣而害了重病,她正是師叔祖今世重生的生母。」

第41章 穿耳

「倒真是個富家郎。」

初時在北境再見是,歧陽子便已替同悲算過今生的命。皇親貴胄也好、平頭百姓也罷,凡俗身份貴賤於佛道出家人而言並無區別,是以無論是歧陽子還是同悲聽了,面上並無半分觸動。不過只以俗世眼光來看,同悲在拜入佛門前的俗家出身著實不低。

歧陽子看過來,又試著抽了抽手,發覺還是掙不開,只得嘆口氣道:「…同悲,放手。我不掏心就是了。」

同悲這才後知後覺仍抓著對方的手,慌忙收手後撤。

歧陽子在他開口道歉前抬手示意止住了,隨即反問道:「不打算見見?」

同悲搖搖頭,但他看向歧陽子的目光深邃,夾雜著難以言說的情感。

「拜佛祖、闖冥府…雖不知裴施主最後如何令我轉世重生的,但本不屬輪迴之身,轉世親緣情緣皆為空,如今只為護佑蒼生,俗世血緣沒有再見的必要。」

「隨你。」歧陽子聽他拒絕,便也無心再勸什麼,聳聳肩又道,「那你說的城門口遇見的那人呢?」

同悲答道:「要見。自北行起所遇異象不計其數,凡身沾染混沌之息必然喪魂失智。且看京師受害之狀,不知是哪一除封印有所鬆動,還是打聽清楚較為穩妥。」

「可。」

歧陽子應了一聲,轉身自朝著榮枯大師素日禪坐的石台去了。

只見他腳步輕盈,似只是輕輕一點,人便已站在石台之上。將多餘的法器被收起,只留下那枚銜龍玉佩,雙臂攤開平舉至兩肋側,左右手各掐一玄鶴法印。

頃刻間,有風環繞歧陽子身側,將他外披的那件赤紅外袍吹起。銜龍玉佩此時飛到他身前,那玉珏上龍首龍尾相攜的缺口處漸漸蘊出一顆約莫有小指甲蓋大小的明珠,那珠子散發出淡淡白光。

同悲與榮枯離得最近,立時覺得那白光照耀在身上時,周身輕鬆舒爽之感。

歧陽子左右手收攏至身前,各自變換了另一不同法訣,銜龍玉佩上蓄出的明珠在人仙靈力加持之下綻開燦爛光華,後逐漸擴散將整座慈光寺都籠罩在明光之下。

與此同時,同悲也敏銳察覺到有絲絲不易察覺的混沌氣息自腳下地脈中流出,如溪流般向玉佩上的明珠匯集。

幾乎就在這一剎那,腳下平坦土地竟無端裂開,隱有地動之兆。

同悲雙手合十,當即閉目默誦地藏經文,他如今魂魄回歸少半,因著殘魂曾在人仙軀體內受滋養百餘年,蘊含了不少靈力修為,是以轉瞬間便召出了金光法相。

地藏菩薩的法相舉起錫杖向地面一敲,立時將地動之勢沖抵了大半,如此便不會令禍獸破陣攻勢影響到歧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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